管隙敢窥千古事（上）——论陈寅恪与《红楼梦》.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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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管隙敢窥千古事(上)——论陈寅恪与《红楼梦》石中琪郭士礼内容提要：史学大师陈寅恪虽未就《红楼梦》一书做系统之研究，然通过考察有关资料及翻检陈先生著作，其论文证史引涉《红楼梦》，例证俯拾皆是，尤其是在他学术生涯中后期所著之《元白诗笺证稿》、《论再生缘》与《柳如是别传》三部书中，有关《红楼梦》的论述尤多，且多有独到的见解。陈先生在其学术著作中对以《红楼梦》为代表的古典小说资料的征引，显示了他广博的学术视野和高妙的材料运用能力，开启了“文史互证”的研究典范。同时，通过考察陈先生中后期的相关著述，梳理这些零散而丰富的材料，也能了解到陈先生对俗文学特别是以《红楼梦》为代表的古典小说的态度，及

2、其在这些著述中所呈现出的文化取向和深邃而丰富的人文精神世界。关键词：陈寅恪《红楼梦》文史互证小说观43一、引言：红楼隔雨几回望寅恪少喜读小说，虽至鄙陋者亦取寓目。”⑦陈寅恪与他那个时代的读书人一样，早年即已阅读了大量的传统小说，而《红楼梦》无疑是其接触到的最早的也是最感兴趣的小说之一。“寅恪少时家居江宁头条弄，是时海内尚称义安，而识者知其将变。寅恪虽年在童幼，然亦有所感触，因欲纵观所未见之书，以释幽尤之思。伯舅山阴俞觚斋先生明震同寓头条弄，两家衡宇相望，往来便近。俞先生藏书不富，而颇有精本，如四十年前有正书局石印戚蓼生钞八十回石头记，其原本即先生官翰林日以三十金得之于京师海王村书肆

3、者也。@陈先生这段话自述早岁读书的经历，透露出了“有正本”《石头记》底本的来源。虽然在这里陈先生并没有叙述更多的阅读《红楼梦》信息，但他对少时接触到精本《石头记》显然留有深刻印象；从其以后在著述中征引《红楼梦》有关材料来看，他对戚本《石头记》也是多所偏重，或与早年读书经历有所关联。陈寅恪少年即求学海外，而在海外求学时也曾和友人屡有《红楼梦》的相关探讨。据陈氏生平好友吴宓日记记载，他们于1919年在哈佛相识，吴宓在哈佛曾发表《红楼梦新谈》的演讲，不久后陈寅恪即以《红楼梦新谈题辞》一诗相赠。在作诗题赠的当晚，陈吴两先生即有对《红楼梦》更深层次的探讨。据《吴宓日记》所载，他们在谈到“情之

4、为物”时，陈先生认为：(一)情之最上者，世无其人。悬空设想，而甘为之死，如《牡丹亭》之杜丽娘是也。(二)与其人交识有素，而未尝共寝枕者次之，如宝黛等，及中国未嫁之贞女是也。(三)又次之，则曾一度枕席，而永久纪念不忘，如司棋与潘又安，及中国之寡妇是也。(四)又次之，则为夫妇终身而无外遇者。(五)最下者，随处接合，惟欲是图，无所谓情矣。陈寅恪这段论“情之为物”的文字想来必是给吴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故在其日记中详加记述，而陈寅恪对“情”之解析亦颇有精妙之处。虽然吴宓指出陈寅恪以“西方所谓sexology之学及欧洲之经历参证”，但是从陈寅恪论述“情之为物”的例证到阐释中，我们仍能看到传统文

5、化思想资源所发挥的作用。陈寅恪所谓“情之最上者，世无其人”，“如《牡丹亭》之杜丽娘是也”，此说正与汤显祖《牡丹亭记题词》所秉之意一脉相承。陈寅恪所论的“情”之第二境举宝黛为例，而脂砚斋评《石头记》指出，在曹雪芹原作八十回后的《情榜》一回中，林黛玉谓之“情情”，贾宝玉谓之“情不情”。④己卯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三十二回“诉肺腑心迷活宝玉，含耻辱情烈死金钏”回前总批有一首汤显祖的怀人七绝：“无情无尽却情多，情到无多得尽么。解到多情情尽处，月中无树影无波”。据批者所言，之所以引用这首诗，是因为它“堪合此回”，故“录之以待知音”。而百年之后，陈寅恪谈“情”论说《牡丹亭》、《红楼梦》中人物

6、，堪为汤显祖、曹雪芹后世知音。⑨陈寅恪早年虽然阅读了大量的传统小说，“然游学四方，其研治范围与中国文学无甚关系，故虽曾读之，亦未深有所赏会也。”∞这段话固然是针对阅读钱牧斋著作而言，但其情形对以《红楼梦》为代表的通俗文学来说亦是“堪合”。陈寅恪在其早期的学术生涯中对传统小说虽然广泛阅读，对《红楼梦》研究亦颇多关注，然当时并未将其纳入自身学术研究的视野当中。陈寅恪对以《红楼梦》为代表的通俗文学的深入探讨和实际运用集中体现在其在学术生涯的中后期。余英时从史学史的角度考察，认为陈寅恪的史学观念和实践发生了三次明显的转向，即从早期的“殊族之文、塞外之史”到中期的“中古以降民族文化之史”，再

7、到最后的“心史”这三个阶段。从陈寅恪的著述年表中我们大致也能看出这一认识。陈寅恪中后期的著作，研究的范围更多地集中在文史结合的领域。“文史互证”的研究方法在此时期的研究中得到了集中的体现，特别是在《元白诗笺证稿》、《论再生缘》、《柳如是别传》这三部著作中，陈寅恪大量运用诗歌、小说中的材料来考证有关史实，同时以自己渊博的学识对小说、诗歌进行令人信服的解读。在这个过程中，陈寅恪常随手征引《红楼梦》中的材料，或为旁解佐证，或作指谬点睛，多别出新意，有独到见解。二、一梦华胥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