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唐代流刑的成立及其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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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試論唐代流刑的成立及其意義陳俊強【提要】唐代流刑的理念源出《尚書》「流宥五刑」之說，而作為一種刑罰，應可溯源自上古對族內犯罪的寬宥。漢晉南朝對罪犯有「遷徙」或「流徙」的處罰，但正刑中始終沒有流刑的位置。隋唐流刑之制，應是承襲北魏--北齊北周--隋代的刑罰系統而來。按律令規定，唐代流刑的里程是以首都長安為起點，分為流二千里到三千里三等，流配地區是以嶺南道的桂州和廣州、劍南道的姚州和青州、隴右道的西州和伊州為主。流刑具有強制遷徙、強制苦役、強制移居和強制家屬從流的性質。唐代恩赦頻繁，流人遇赦的狀況，在唐律中亦有詳細規範。流刑的確立其實相當程度上解決了漢晉以來刑

2、罰制度的困境，此即在死刑和徒刑之間，找到了一種輕重較為適中的刑罰。流刑確立後，在刑罰制度上極富意義，此後，恢復肉刑的爭議為之平息，本來不穩定的徒刑趨於穩定，死刑甚至一度廢止。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流刑自中唐開始反而趨於不穩定。此可謂中國刑罰制度的一大特徵。【關鍵字詞】唐代唐律流徙流刑刑罰制度刖弓二、流刑的淵源三、流刑的內容四、結語--兼論流刑的確立在刑罰史上的意義—、刖B眾所周知，徒刑和死刑一直是秦漢以降對較嚴重犯罪的主要懲治方式，及至隋唐時期，在死刑和徒刑之間，增加了一種新的刑罰——流刑。流刑確立後，中國死、流、徒、杖、笞的新五刑體制，於焉形成。作爲主刑之

3、一，流刑確立的時間甚晚，它是如何發展而成的？流刑在隋唐時期確立，那麼，《唐律》對於這項新的刑罰是如何規範的？唐代的新五刑體制爲後世沿襲一千四百多年之久，所以，檢討《唐律》屮關於流刑的條文，將有助於理解嗣後一千多年關於流刑的規定。此外，新的刑罰制度的產生，其實代表的是既有的刑罰已經無法完全解決當前的難題，或者是既有的刑罰衍生出新的難題，這些問題必有待新的刑罰予以解決。而且，新的刑罰產生後，對原來的刑罰體制應當會造成一定的擠壓或衝擊。關於流刑成立的背景和意義，學界著墨較少，筆者嘗試從刑罰制度本身的發展，提出一點粗淺的看法。二、流刑的淵源據《唐律•名例律》「流刑

4、三」條（總4）云：流刑三：二千里。二千五百里。三千里。（唐）長孫無忌等撰、劉俊文點校《唐律疏議》（北京：中華書局,1983），頁5又據《唐律•名例律》「犯流應配」條（總24）云:諸犯流應配者，三流俱役一年。妻妾從之。父祖子孫欲聽之。要而言之，唐代的流刑具有三項條件一一正刑、道里之差、強制勞役。若以這樣的特徵來檢視，唐代的流刑是如何形成的？據前引《名例律》「流刑三」條《疏》議曰：《書》云：「流宥五刑。」謂不忍刑殺，宥之于遠也。又曰：「五流有宅，五宅三居。」大罪投之四裔，或流之于海外，次九州之外。蓋始於唐虞。今之三流，即其義也。可知流刑的理念，源起於《尙書•舜

5、典》「流宥五刑」、「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所謂「流宥五刑」，據《尙書正義》曰：「流謂徙之遠方，放使生活，以流放之法寬縱五刑也。」所謂「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據《尙書正義》曰：「五刑之流，各有所居，謂徙置有處也。五居之差有三等之居，量其罪狀爲遠近之差也。」簡單而言，就是以「流」的方式，寬縱犯五刑者，被寬縱者需按其罪狀之輕重，徙置於遠近三等的居所。上古之世，是否真有「流」這樣的刑罰呢？若從刑罰的起源來看，答案應當是肯定的。刑罰的起源有所謂的「二元說」，意指「族外制裁」和「族內制裁」兩個來源。刑罰有鎭壓異族的作用，是故「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兵刑合一。甚至較

6、爲慘烈的生命刑或身體刑之「五刑」，亦是對族外適用。另方面，對族內的制裁，主要是以流放和贖金所構成的刑罰體系。小島祐馬氏《古代中國研究》（東京：平凡社,1968）,頁89-12U對於族內觸犯五刑者，改以流放予以寬宥，故曰「流宥五刑」。除了流以外，亦准予罰金贖罪，故《尙書•舜典》有「金作贖刑」之語。其實，不管是死刑、流刑抑或墨別等肉刑，原來都具有相同的目的——將惡人驅逐出社會，以維護社會的存在。彳滋賀秀三氏著，姚榮濤譯〈中國上古刑罰考〉收入劉俊文主編《日本學者研究中國史論著選輯•法律制度》（北京：中華書局,1992）,頁21~23。°參看邢義田氏〈從安土重遷論

7、秦漢時代的徙民與遷徙刑〉一文，收入氏著《秦漢史論稿》（台北：東大圖書公司,1987）頁423~425。5大庭脩氏〈漢徙遷刑〉，收入氏著《秦漢法制史研究》（東京：創文社，1982）,頁165~198。睡虎地出土的秦墓竹簡，有「遷」這一類的刑罰。秦律中的「遷」，似乎是用以懲治情節並不算嚴重的犯罪。不過「遷」有時會配合罰甲盾、奪爵或戍邊等徒刑，以達到加重懲罰的效果。4只是，由於材料所限，秦代「遷」刑的詳細內容，暫不得而知。漢代正刑主要是以死刑（生命刑）、徒刑（勞役刑）、肉刑（身體刑）、罰金（財產刑）所構成，並無流放之刑。但是，西漢晚期產生的「遷徙刑」（或作「徙遷

8、刑」），雖然是一種替代刑，但已經非常接近正刑，且基於罪刑輕重而有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