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理论导引王先霈孙文宪》文学的价值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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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学的价值趋向从中国文学活动来看，早在先秦两汉时期，就已出现不同侧重、不同切面的价值取向。《诗经》的许多创作中己清楚地表露岀侧重功利的文学观念，孔子则明确提出了“兴、观、群、怨”的文学功利观。到了汉代，一方而孔子的艺术功利观得到极大强调，并口趋狭隘化而附庸于极盛一时的“经学”，文学价值取向竟被局限为美、刺封建政治的单纯工具。如对于《诗经》中一些“径情直遂”的诗歌，也唯美、刺着眼，极力寻找“经夫妇、成孝顺、厚人伦、美教化”等儒家教义的微言大义（《诗大序》、郑玄《诗谱序》）。而对于汉赋中艺术想象、辞藻形式的艺术追求，杨雄鄙薄为“童子雕虫篆刻”、“

2、壮夫不为也”，王符指责其“好语虚无Z事，争著彤丽Z文”，尽管他们对汉赋形式主义的批判是有力的，但却不免流于重“质”轻文的偏颇。另一方面，却是唯美的、形式主义的追求。由于文学的发展带来“两汉文章渐富”、“辞章之学兴”的局面，艺术独立性逐渐突出。但随着人们对文学特殊性的认识，当时的主要辞赋作者枚乘、司马相如等都特别看重文学的艺术美一而，并把文彩辞藻作为主要的创作意向去追求，遂形成文学活动屮唯美的、形式主义的价值取向。可见，在当时，就已经出现了两极性价值取向及其两者的对立、斗争。无论过分强调功利的还是只追求唯美的、形式的，两种偏执的价值取向都受到当

3、时或后人的批评。但尽管如此，它们在后代的文学活动中仍是不断出现。前者如唐古文运动中韩愈的“文以载道”说、宋代的理学诗风等，后者如六朝文学的浮艳文风、晚唐五代的“香艳”文学、宋初“西昆体”诗作、明清的形式主义模拟文风等。时至近代，更明确形成梁启超为代表的“艺术政治功利化”一极与王国维为代表的艺术“非功利”的唯美一极。梁启超认为文学是“寄身之所经历及胸中所怀，政治之议论”的“新民”工具，王国维认为文学是“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者”的纯美享受。这两大支脉都影响到近现代文学，例如“五四”时期“许多诗歌小说，填进口号和标语去”的现象，例如鸳鸯蝴蝶派的享乐主义

4、文学。可以说，屮国文学活动屮价值取向的一个带有规律性的倾向，便是片面对社会功利性或片面对艺术形式美的追求。正像郑振铎先牛在《新文学观的建设》一文中指出的：“中国人的传统的文学观，却是谬误的,而且是极为矛盾的。约言之，可分为二大派。一派是主持“文以载道”的，他们以为文非有关世道不作……一派则与之极端相反，他们以为文学只是供人娱乐的。在文人自身则以雕斫文词、吟风弄月之诗赋，为自娱工具。”问题的重要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对历史的总结，更主要的在于认识当代的文学活动。因为两极性价值取向仍困扰着当代的文学活动。例如中国60年代以后，由于极“左”思潮的盛行，文

5、学的功利主义越来越狭隘化、肤浅化，不少创作缺乏生动的审美体验和形式感，跟着具体政策进行思想图解。到“文革”时期，文学更成为阴谋政治的媵妾和工具，以至于把文学引入窒息的境地。而粉碎“四人帮”后，随着思想解放运动的展开和文学活动独立性的张扬，许多作者白由酣畅地抒写具有个性生活体验和审美形式追求的作品，但从理论到实践，相当一部分人又倒向文学的非社会化、非功利性一极，醉心于非理性主义、享乐主义的追求，迷恋于“现代艺术”的“语言历险”及形式探索，从对文学狭隘功利主义的反拨又陷入文学的唯美或形式主义。因此，充分看到文学两极性价值取向的可能性，并给予正确的

6、认识，对于今后的文学创造是非常必要的。文学价值取向的两极性具有主客两方面的原因。客观上，它是文学本身内部矛盾的一种反映。辨证唯物主义认为，任何事物的牛命、运动和发展，都由于事物本身存在着矛盾，“存在着肯定与否定、绝对与相对等。”黑格尔曾说：“本质的异即是'对立'。在对立中，相异者，不是任一别物，而是与它正相反对的事物。这就是说，每一方面只由于另一方面反映回来，方能自己映照自己。另一方面亦然。这样每-方面都是对方自己的对方。”这说明一事物由矛盾双方构成,矛盾的每一方面都与另一方面联系而存在，二者相互依存乂相互对立，文学活动也是如此。一方面，文学

7、是社会意识形态，它总是一定社会历史的内容的反映、移置或折射，文学语言所传达、指涉的，总是一定历史时期，一定社会阶级、阶层的幻想、利益和权力，正如伊格尔顿所指出的，“历史是文学的最终能指，正如它是最终的所指”；另一方面，文学又首先是一种艺术形式，是一种似乎“封闭的”语言结构，各民族的文学传统造成的文学体载及意象形式使它成为一种似乎超历史、超阶级的“美的结构”。文学的这种“内容”与“形式”的矛盾本来是相对立而存在于同统一体之中，但是当人们从不同的角度或观点认识文学时，就可能对文学的矛盾联系做出不同方面的把握。这样，当强调或肯定一方的同时,必然包含

8、着对另一方的忽视或否定；当绝对追求一方的同吋，必然导致对另一方的相对丢弃，从而造成文学活动中价值取向的两极性。与上述两极性价值取向相反的，是文学活动中必然性的价值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