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竹简札记四则.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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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讀竹簡札記四則（首發）蔡偉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一、身衰而治屈　胥天下銀雀山漢簡《孫臏兵法·見威王》有一段記堯舜禪讓之事：堯有天下之時，詘（黜）王命而弗行者七，夷有二，中國四，故堯伐負海之國而后北方民得不苛，伐共工而后兵寢而不起，施而不用。其間數年，堯身衰而治屈，胥天下而傳之舜……舜身衰而治屈，胥天下而傳之禹。銀雀山漢墓竹簡整理小組《銀雀山漢墓竹簡［壹］》，文物出版社，1985年，48頁。“堯身衰而治屈”，整理小组注：屈，窮盡。“胥天下”，整理小组注：《孟子·萬章》記堯舜禪讓的傳說，謂“帝將胥天下而遷之焉”，亦有“胥天下”之語。今按：《淮

2、南子·主術》也有記堯舜禪讓之事，作：巡狩行教，勤勞天下，周流五嶽，豈其奉餋不足樂哉？舉天下而以為社稷，非有利焉。年衰志憫，舉天下而傳之舜，猶却行而脫蹝也。何寧《淮南子集釋》，中華書局，2010年，651頁。顯然可以跟漢簡對讀。首先我們看《淮南子》“年衰志憫”這句話，高誘注：衰，老也。憫，憂也。楊樹達說：高釋憫為憂，“志憂”二字，義不相屬，其說非也。憫當讀為惽。《說文》“惽，不憭也。”《禮記·曲禮上》“八十、九十曰耄”，鄭注“耄，惛忘也。”文謂堯年衰老，神志惛忘，故舉天下而傳之舜耳。轉引自何寧《淮南子集釋》，中華書局，2010年，651頁。案楊說甚是

3、，惽，謂昏亂。字又作愍、忞、暋、泯（參王念孫《廣雅疏證》，中華書局，1983年，80頁、188頁）民、（参王引之《經義述聞》“民煩”下，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98頁）文、（参王引之《經義述聞》“咸秩無文”下，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98頁）紊，皆聲近而義同。《左傳·昭公元年》“劉子歸，以語王曰：諺所謂老將至而耄及之者，其趙孟之謂乎？”杜預注：“八十曰耄，耄，亂也。”與《淮南子》義近。下面，我們再看漢簡“堯身衰而治屈”這句話，“治”字，顯然應該依《淮南子》讀為“志”。“治”、“志”古音同在之部，又同為舌音，音近故可以假借。“志”謂心智。参王

4、引之《經義述聞》“失志為昏”下，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467-468頁。“屈”疑即“拙”之借字。“屈”之通“拙”，猶“掘”之通“拙”。《淮南子·說林》“是故所重者在外，則内爲之掘”，王念孫引陳觀樓曰：掘卽拙字也。《莊子·達生篇》作“凡外重者内拙”是其證。《史記·貨殖傳》“田農掘業”，徐廣曰：“古拙字亦作掘。”轉引自何寧《淮南子集釋》，中華書局，2010年，1178頁。簡文是說堯身體衰老，心智拙鈍。“屈”，整理小组訓為“窮盡”，似亦可通。“胥天下”，即“舉天下”。“胥”、“舉”古韻同在魚部，“胥”之通“舉”，猶“疏疏”或作“倨倨”、“裾裾”。王

5、先謙《荀子集解》，中華書局，1988年，532頁。“舉天下”一詞，又見於《淮南子》、《淮南子·精神》：“故舉天下而傳之于舜，若解重負然。”見何寧《淮南子集釋》，中華書局，2010年，533頁。《新序》等書。《新序·節士》：“昔堯之治天下，舉天下而傳之他人，至無欲也。”見石光瑛《新序校釋》，中華書局，2001年，839頁。二、尊賢養《睡虎地秦墓竹簡·為吏之道》27簡說：尊賢養，原?（野）如廷。《睡虎地秦墓竹簡》，釋文註釋部份，文物出版社，1990年，167頁。整理小組注：，讀為乂，俊傑。同上，168頁。今按：當讀為艾。《方言》“艾，老也。”（《廣雅》

6、同）。《孟子·告子下》說：入其疆，土地闢，田野治，養老尊賢，俊傑在位，則有慶。《孔宙碑》：祗傅五教，尊賢養老。“養老尊賢”、“尊賢養老”與“尊賢養（艾）”同義。三、閒士貴貨貝《岳麓書院藏秦簡（壹）》有一篇《爲吏治官及黔首》，其中1548簡說：　　五曰閒（賤）士貴貨貝。 整理者注：《為吏之道》作“賤士而貴貨貝”。（一六九頁）朱漢民，陳松長主編《岳麓書院藏秦簡（壹）》，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年，第129頁。今按：“閒”字整理者括注為“賤”，實不可信。“簡”、“賤”二字古韻雖同屬元部，而聲母則分別為見紐和從紐，古音終究有別，不當視為通假的關係。我們認為

7、，閒當讀為簡。《淮南子·要略》“故節財薄葬閒服生焉”，王念孫說：閒與簡同。《莊子·天運篇》“食於苟簡之田”，《釋文》“簡，司馬本作閒。”王念孫《讀書雜志》，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961頁。又劉熙《釋名》：閒，簡也，事功簡省也。王先謙《釋名疏證補》，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195頁。簡，閒也，編之篇篇有間也。同上，296頁。都是閒、簡音近通用之證。《淮南子·俶真》：“冬日之不用翣者，非簡之也，清有餘於適也。”高誘注：“簡，賤也。”何寧《淮南子集釋》，中華書局，2010年，148頁。《呂氏春秋·驕恣》“自驕則簡士”，高誘注：“簡，傲也。”王利

8、器《吕氏春秋注疏》（第四冊），巴蜀書社，2002年，2572頁。《鶡冠子·世兵》：“無見久貧賤則據簡之”，張金城即引《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