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熟无界：羁縻政策视域下的族群互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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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熟无界：羁縻政策视域下的族群互融【摘要】宋人称生活在西南羁縻州县之外的溪峒民族为“生蛮”，其生活区域被称为“生界”，这主要是为了区别交纳赋税的省地熟户。大致来说，宋朝政府将西南少数民族群体划分为生、熟两大类，这种主观上以“差序格局”观念区分西南少数民族的做法，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稳定或维持其在西南地区的主权。但生、熟蛮及蛮汉之间的冲突与融合，几乎抹杀掉两者生存环境的差异，熟蛮异化与生蛮归化，致使生界在其变化过程中模糊不清。宋代西南地区羁縻政策的多元化，使得生、熟蛮的身份并不以其实际生存地域来确定。宋代文献屮的“生界”，并非一个单纯的地理称谓，而是一个融合了政治文化的族

2、群边界，一个融通了价值判断的文化界线。【关键词】宋代；西南地区；生界；生蛮【作者】董春林，成都师范学院史地与旅游系副教授，博士。成都，611130【中图分类号】C95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54X(2016)06-0120-008‘土司制度萌芽时期的宋朝在西南民族地区推行的羁縻政策，一直是宋代民族史研究者乐于探讨的热门话题。其屮宋王朝用“生蛮”或“生界”对西南溪峒蛮族的族群划分，直接关系到宋王朝在西南地区推行羁縻政策的实际效用，以及西南溪崛蛮族与汉族王朝之间的认同情况。宋人所谓“纳税赋，即是省地熟户，见在图籍，并系熟夷”，较为直接地将“生蛮”与“熟

3、蛮”进行了区分，由此历代多数学者认为不纳赋税是宋王朝代指生界蛮族的关键，这似乎是一种“差序格局”下汉族王朝对西南民族的族群分层手段。笔者认为，“生界”也好，“生蛮”也罢，这些词汇并不是纯粹从政治、经济或文化较为单一的某方面对族群的实际划分，这种游离于羁縻政策概念之外的族群名词，应该具有更为深刻的内涵。以下笔者将对这些词汇概念进行学术回顾，将“生界”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理名词放在民族认同视域下，深入探讨其背后的文化内涵。一、化以为界：传统视域中宋代西南地区生、熟蛮之别关于“生蛮”，主要指古代生活在西南地区没有被屮央王朝影响到或名义上认同中央王朝政权的少数民族部落，至于“熟

4、蛮”，是相对“生蛮”而言，认同中央王朝政权的少数民族部落。有别于“熟蛮”活动区域划分的地理或行政规划区域叫“生界”，这一词汇最早用于宋代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之间。自“生界”一词出现，历代学者多将此解释为化外与化内之间的界线，这样“生蛮”被划归为化外族群。实际上，“生界”的概念十分复杂，至少在宋代，单纯用于“生界”的“化外”一词也语义十分宽泛。以下笔者大致梳理下“生界”在“生蛮”与“熟蛮”之间，是否只是个单纯的地理称谓，还是一个复杂的文化名词，抑或是一个多元的、模糊的行政区划。南宋人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志蛮》屮记载：“蛮，南方□蛮。今郡县之外，羁縻州洞，虽故皆蛮地，犹近省

5、，民供税役，故不以蛮命之，过羁縻，则谓之化外真蛮矣。区落连亘，接于西戎，种类殊诡，不可胜记，今志其近桂林者。宜州有西南蕃、大小张、大小王、龙石，滕谢诸蕃，地与????接，人椎髻跣足，或著木履，衣青花斑布，以射猎仇杀为事。乂南连邕州南江之外者，罗殿、自杞等以国名，罗孔、特磨、白衣、九道等以道名。而峨州以西，别有酋长无所统属者，苏绮、罗坐、夜面、计利、流求、万寿、多岭、阿误等蛮，谓之生蛮，酋自谓太保。”[1]117南宋人黄震《黄氏日钞》亦云：“自羁縻州洞之外皆蛮也。其区连亘湖南，接于西戎，种类不可胜计。溪洞外依山林而居，荒忽无常者为獠，无酋长版籍，无年甲姓名……其南连邕

6、州南江之外者皆成聚落，罗殿、自杞以国名，罗孔、特磨、白衣、九道等以道名，此诸蛮之外又有大蛮落，西曰大理，东曰交趾，大理即南诏也。”[2]两条文献记载基本对“生蛮”所下定义皆为羁縻州洞之外的蛮族或蛮地。这样的解释主要是依据正统士大夫的王朝观进行的论断，判断是否为羁縻州府民的标准是“比供税役”与否。此外，地理位置上也多接较为独立的民族属国，以及中原王朝政权不能控制的两戎等区域。然而，综观文献记载及后人述评，我们发现对“生蛮”的界定实际并不止此。在宋人视域中，“生蛮”最初只是指未交纳税赋的少数民族。《太平寰宇记》记载：“能、浙二州连接黔府及柘在生蛮，承前不输税课。”[3]

7、1742《宋会要辑稿》载：“元丰三年（1080）梓州路转运司言：‘……罗个牟村夷熙宁七年（1074）后方量纳官税，不同省地熟夷纳二税役钱。’诏.•‘罗个牟村夷既纳税赋，即是省地熟户，见在图籍，并系熟夷，不委所奏有此异同。”[4]9855范成大《桂海虞衡志》载：“蛮去省地远，不供赋役者名生黎。耕作省地，供赋役者名熟黎。”[5]220周去非《岭外代答》载：“海南有黎母山，内为生黎，去州县远，不供赋役；外为熟黎，耕省地，供赋役。”[6]70明人田汝成《炎徼纪闻》亦云：“近省界者为熟苗，输租服役，稍同良家，十年则官司籍其户口，息耗登于天府；不与是籍者，谓之生苗。”[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