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锦”在古典诗词中的修辞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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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列锦”在古典诗词中的修辞功能所谓列锦，就是只用名词或名词短语而不用动词、动词短语或连词来摹景叙事、抒情言志，从而构成一幅生动感人画面的修辞方法。吕叔湘先生称为“词组代句”的列锦修辞法，这种修辞格在我国诗词作品中屡见不鲜。列锦修辞法之所以在诗词中被广泛运用，主要原因在于它和我国诗词的特点、要求相一致。列锦的句子节奏鲜明、神采斐然，言简意赅、词约意丰，不仅有很强的艺术概括力，而且有“咫尺万里”之功效。一、使诗词的意境更鲜明列锦语句中每个名词代表一种事物，体现一幅画面。列锦的句子，就如把一幅幅单一的小画组成一幅综合性的大画，因而内容丰富，所描绘的生活图景（或自然

2、景色）与表现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形成的艺术境界色彩鲜明、形象夺目、印象深刻。运用列锦最为精妙的莫过于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前三句的九个名词各是一处小景，似乎各不关联，但合而为一，却气象大变：这种傍晚时分的情景被一条完整的感情意脉穿珠般串起来，组成了一幅萧瑟冷寂的深秋晚景图，把天涯游子的羁旅惆怅烘托得十分浓烈。这种以景写情思，情景如此有机交融的艺术效果，使得小令荣获“秋思之祖”的雅号。列锦语句的名词连缀，有时也可以形成雄壮的意境。如毛泽东的《忆秦娥·娄山关》：“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西

3、风、长空、雁叫、霜、晨月这五个名词连缀在一起，形成远近掩映、动静交错的战斗场面，又配以大雁的鸣叫作音响烘托，使人真切地感受到严峻、险恶的意境，红军的战斗精神都不着痕迹地渗透在其中，大大激发了人们必胜的信心。二、使诗词的叙事更简远古人为文惜墨如金，讲究笔墨的精炼，从而达到简远凝炼的修辞效果。所谓简远，是指选取那些具有概括性的事物，经过作家巧妙的艺术处理，而在这一点上，列锦修辞则显示出它的长处，它使诗词凝聚丰富深广的思想内容和情感。如陆游的《书愤》中“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两句，回顾当年的戎马生涯，本有许多内容要写，而篇幅不允许，于是作者只抓住其中几个

4、基本的要素：主体——楼船、铁马；时间——夜雪、秋风；地点——瓜州渡、大散关。以简驭繁，以主代次，便把事情叙述得一清二楚，何其简洁！诗人虽然省去了若干词语，只选取了几个关键名词，但并不影响意义的完整表达，语言凝炼，意境开阔。再如岳飞《满江红》中“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运用名词组合连缀，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以“精忠报国”为己任的岳飞，视功名利禄若尘埃和沙土，为了南宋王朝南征北战，而当权者却苟且偷安，心甘情愿地做阶下囚，枉他空怀满腹报国壮志，屡遭朝廷冷落和排挤，但却决心终生驰骋疆场，收复中原。这两句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字里行间饱含着复杂凝重的思想感情：既

5、有对自己屡遭排挤、壮志难酬的感叹，又有对南宋王朝偏于一隅，不思北伐的愤懑，更有对中原失陷人民的深深的挚爱。寥寥数语，把自己不幸的经历凸现在读者的面前，读来言简而意丰。三、使诗词的意旨更耐人寻味 列锦语句从形式上看是名词串成的“珠”，名词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但从意念上看，语句中名词都受着一定的逻辑关系的制约，彼此间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但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逻辑关系，什么样的内在联系？由于没有用动词、关系词直接表示出来，要靠读者根据语境意义去理解，让读者主动地凭借自己的审美经验去分析体验。因而这种修辞格也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也正因为如此，我国古典诗词中频

6、频出现运用列锦修辞方法的佳句。 北宋柳永的名篇《雨霖铃》中的名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抒写的是亲密恋人之间的离愁别恨。这种离情有着隐秘、微妙、复杂的特点，直接从正面刻划难度较大，纵然字斟句酌、呕心沥血，也难以言之凿凿，尽如人意。诗人深谙此道，他完全撇开了愁、怨、相思之类直达胸臆的字眼，也没有借助比喻、夸张等修辞手段，而是选择了“杨柳岸”这个颇能惹人缱绻情思的场景——所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再把“晓风”、“残月”这两个色调上相反的形象进行连接对比，使读者从时间和空间的跨度中获得审美感受，自然而然地生成一个朦胧、深远又带点神秘意味的艺术境界。

7、仔细品味，诗人诸多无法直言表达的情愫，全都寄寓在这些名词连成的画面中，使人可以“心领神会”，而且越咀嚼越觉得情致缠绵、余韵深长了。冯煦说柳词“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意”（《宋六十一家词选例言》），却也道出了个中底蕴。 阅读运用列锦修辞方法的古典诗句，我们需透过字面向纵深挖掘，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更真切地把握作品的内蕴，领略诗歌的意境，才能在联想和想象的领空中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