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章学诚在文学史学上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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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章学诚在文学史学上的贡献钱志熙内容提要章学诚的文论，历来批评史著作多有阐述，但章氏在文学史学方面的卓越见解与其所建构的文学史体系，却未被学者所充分注意。章氏的文学史学是其整体学术史的一部分，体现其所提倡的“辨章学术，考镜源流”方法。他以“诗教”为核心建立了纯文学的概念，通过辨析“六艺之文”、“战国之文”、“后世之文”三种不同形态的文学之间的源流演变来建构其文学史体系。它的要点是古代的文学源出于六艺，体备于战国诸子之文，而流变为汉魏六朝的文集。他所建构的文学史体系，深层次地揭示中国古代文学发展的真相。本文尝试对章氏的《诗教》、《言公》、《文集》、《诗话》等篇所包含

2、着极为丰富的文学史见解进行初步的阐述，认为章氏的文学史学无论在学术方法还是具体观点上，对今天的文学史研究都有重要的借鉴作用。关键词章学诚《文史通义》文学史学章学诚是与唐代刘知几并称的中国古代两位最杰出的史学理论家，在文学研究方面也有独特的贡献。他的文学观点与批评主张，为近代以来的批评史研究者所普遍关注，一般的批评史专著，都会对其重要的理论观点做出较有体系的论述。但是，章氏的文论实具有多层次的特点，要对它做出全面把握与准确评价，我感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有，章氏在文学研究方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学术贡献被近现代批评史界基本上忽略掉了，那就是他在“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的学

3、术宗旨的自觉追求中所形成的文学史观，以及他对古代文学源流演变的一系列富于创见性的学术观点，从多方面揭示出中国文学史的发展真相。他的见解不仅超越了并时的文学史家，而且对于今天的文学史研究，无论是方法还是具体的观点方面，都有深可资取的价值。本文仅就浅尝所得，试加论述，以为研究章氏文学史学之初阶。一章氏论学最基本的宗旨，在于“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它无疑是中国古代学术中最重要的、影响最为深远的一种方法论。章氏的这种方法来源于广义的校雠学，其论西汉刘向、刘歆父子的校雠学方法云：校雠之义，盖自刘向父子部次条别，将以辨章学术，考镜源流；非深明于道术精微、群言得失之故者，不足于

4、此。又其论班固《艺文志》云：①　章学诚《校雠通义》卷一，叶瑛校注《文史通义校注》（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945页。本文所引用章氏著述的版本为三种，一为叶瑛《文史通义校注》，二为《章氏遗书》刊本（文物出版社1985年版），三为仓修良编注《文史通义新编新注》本（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112·论章学诚在文学史学上的贡献《汉志》最重学术源流，似有得于太史叙传，及庄周《天下》篇、荀卿《非十子》之意。此叙述著录，所以有关于明道之要，而非后世仅计部目者之所及也。可见章氏最基本的学术宗旨，就是通过辨析、考镜学术的源流，来阐明道术的精微，他认为这是刘氏校雠群籍、班氏叙

5、录艺文的方法与宗旨所在。这个意义上的校雠学，也就是今人所说的学术史的研究。章氏自己正是从刘《略》、班《志》出发，并全面追寻先秦的遗绪，对后来的经、史、子、集四部之学的分合演变关系，进行了全面的探讨。可以说是对中国古代的学术源流关系的整体把握。这即是章氏所说的“古人之全体”，其意义在于明道，由此而衍为学术的源流，则为文与史两端。他的《文史通义》就是阐述他称之为“古人之全体”这种整体性的学术史。他认为当时流行的训诂章句，疏解义理，考求名物的治学方法，“不知特为一经之隅曲，未足窥古人之全体”。还有，他所说的“道”或“理”，在概念上虽受理学家、古文家的影响，但在内涵上则与

6、前人不同，他的《原道》篇，就是专门阐述他的“道论”的，他说：“古文著《原道》者三家，淮南托于空蒙，刘勰专言文指，韩昌黎氏特为佛老塞源，皆足以发明立言之本，鄙宗旨则与三家又殊”，“篇名为前人叠见之余，其所发明，实从古未凿之窦”。其实他所说的“道”，就是事物发展之理，也可以说是文化与文明的发展之理。这是接近于后来的社会科学的宗旨，从这一点上说，他是超越时人的。这也是他的学术虽然不被乾嘉学派所重视，但却深受近现代文史学者推崇的原因。章氏的学术，对当时人所说的考据、义理、辞章三者都有所吸取，有所勘别，其真正造诣则是借鉴与吸取汉代司马迁、刘向父子、班固，以及梁代刘勰、唐代刘

7、知几、宋代郑樵等人的学术思想与方法，形成他自己博大精深的文史学体系。从今天的理解来看，章氏的学术，也可以说已是一种文化史的研究方法。它对传统的经学实际上是有所消解的，对传统的史学与文学的研究则有很大的提升。当然，不能否认，传统儒家的先王教化、圣贤道统的形上观念，对章学诚还是有一定的制约的，他追溯学术之源，止于先王教化、六艺之学、诗教等范畴。尽管他将这些概念改造为广义的文化源头、学术源头、文学源头的意思，但来自于经学与儒学的一种价值评判，使他对后世学术与文学的发展成就没有做出合理的评价，也妨碍了他更进一步地追溯古代文化发生的源头，并阐明其原理。可以说，在章氏的学术体

8、系中，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