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克思恩格斯到阿尔都塞：意识形态研究范式的转变.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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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RETICALHORIZON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从马克思恩格斯到阿尔都塞意识形态研究范式的转变●■郑海侠【提要】马克思恩格斯虽然不是“意识形态”概念的创始人，但他们无疑是意识形态现代话语的开创者。虽然恩格斯晚年对意识形态的理解出现了变化，但他们基本上是将意识形态作为观念来展开他们的话语的。在他们之后，无论是马克思主义谱系还是非马克思主义谱系，没有人超越这种研究范式。直到阿尔都塞，他经由葛兰西实现了意识形态研究范式的转变，即将意识形态的理解由人的思想观念转向了社会结构和实践结构等物质性的存在。本文虽然不赞同阿尔都塞将意识形态作为物质性存在的思想，但认为这种研究范式暴露了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的两个框架性问题，同时，在意识形态的研究域及其微观运行机制方面也超越了传统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关键词】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阿尔都塞研究范式【中图分类号】D07【文献标识码1A【文章编号】1o08—1747(2014)0卜O050—04“意识形态”概念虽然不是由马克思恩格斯首先提义上使用“意识形态”概念，即意识形态就是“虚假出来的，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识形态》无的意识”或者“幻象”。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马克疑是现代意识形态理论的思想家园。在《德意志意识思、恩格斯正是在对作为“虚假的意识”或者“幻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首次在“虚假的意识”、象”的意识形态进行批判的基础上，才形成了其独特“幻象”的意义使用了“意识形态”概念，揭示了意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并阐述了他们旷世的唯物史观识形态与阶级利益之间的隐秘关系，阐述了他们独特思想。第二种观点认为，马克思、恩格斯在“虚假的的意识形态批判理论，从而开创了意识形态的现代话意识”和“观念的上层建筑”两种意义上使用“意识语。虽然恩格斯晚年对意识形态的理解出现了变化，形态”概念。我国大多数学者都持有这种观点，在国但并没有背离他早期和马克思将意识形态作为观念的外如马尔库塞。第三种观点认为，马克思、恩格斯的研究范式。在他们之后，无论是马克思主义谱系还是“意识形态”概念是一个描述性的概念，即“在分析某非马克思主义谱系，也没有人超越这种研究范式。直一社会总体结构时，只限于指出意识形态是这一总体到阿尔都塞，他经由葛兰西实现了袁识形态研究范式结构的一部分，不引入某种价值观来批判或赞扬这种的转变，即将意识形态的理解由人的思想观念转向了意识形态，即只作客观描述，不作带有主观意向的评社会结构和实践结构等物质性的存在，笔者将阿尔都论”[11。持这种观点的学者主要在国外，如东德哲学家塞实现的这种转变概括为意识形态的实存性转变。格奥尔格·克劳斯，在国内则很少见。笔者大体上赞同第二种观点，但认为将意识形态一、马克思和恩格斯：作为“观念’’的作为“观念的上层建筑”仅是恩格斯晚年的思想，而意识形态与马克思无关。也就是说，马克思和恩格斯主要还是目前学术界对于马克思恩格斯如何使用“意识形在“虚假的意识”的意义上理解并阐述他们的意识形态”概念还存在争议，概括起来主要有三种观点：态理论的。第一种观点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仅在否定的意在理解马克思恩格斯作为“虚假的意识”的“意 ，、、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THEORETICALHORIZON识形态”思想时，需要注意以下三点：第一，马克思建筑”的框架内，提出意识形态具有相对独立性，对恩格斯这里所说的“意识形态”是有特指的，即特指经济基础具有反作用。恩格斯的这一思想对后来的马与他们同时代的思想家们的“唯心史观”，这种历史观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的发展产生了莫大的影响，特认为在社会发展中起决定作用的是某种观念或思想。别是在斯大林之后，“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成为了探第二，马克思恩格斯虽然将“意识形态”看作是“虚讨意识形态问题的框架。假的意识”或者“幻象”，但并不认为它们是为了欺骗尽管恩格斯晚年对意识形态的理解与马克思及前而故意编造出来的错误观念。恰恰相反，他们认为这期的自己有所不同，但显然，无论是“虚假的意识”种不真实的思想恰恰是对它所赖以产生和存在的现实还是“观念的上层建筑”都没有离开“观念”的视世界的真实反映，是“对一个人认为他所看到的一切域。对意识形态的这种理解到了葛兰西特别是阿尔都的真实叙述”[21。也就是说，颠倒的观念世界恰恰是由塞那里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颠倒的现实世界所决定的，即“如果在全部意识形态二、阿尔都塞：作为“物质性”存在的中，人们和他们的关系就像在照相机中一样是倒立呈意识形态像的，那么这种现象也是从人们生活的历史过程中产生的”，“甚至人们头脑中的模糊幻象也是他们的可以在意识形态理论发展史中，葛兰西首次提到了意通过经验来确认的、与物质前提相联系的物质生活过识形态的物质载体问题。葛兰西认为，统治阶级的统程的必然升华物”【。在这里，马克思恩格斯实际上已治是在“政治社会”和“市民社会”两个层面同时进经触及到了意识形态的无意识性问题。马克思恩格斯行的。在政治社会层次，统治阶级主要是依靠军队、的这一思想，在阿尔都塞、弗洛伊德和弗洛姆那里得警察、监狱等暴力国家机构来行使其“领导权”。而在到了继承和发展。与马克思恩格斯不同的是，这三个市民社会层面，统治阶级主要是依靠政党、教会、工人强调的不是意识形态产生的无意识性，而是意识形会、学校、学术文化团体等民间社会组织制定和传播态运行的无意识性。其中，阿尔都塞将意识形态作为承载本阶级利益和价值观念的意识形态来获得民众对社会无意识的想象体系，认为“它们首先作为结构而其统治的“自愿的”的认同和拥护。由此，葛兰西指强加于绝大多数人，因而不是通过人们的‘意识’。它出，意识形态不仅是观念性的思想存在物，同时它还们作为被感知、被接受和被忍受的文化客体，通过一具有物质载体。这些物质载体“创造了人们在其中运个为人们所不知道的过程而作用于人”[41。弗洛伊德和动、获取关于它们地位的意识、斗争等等的场所”【8]。弗洛姆则从心理学的角度分别分析了作为“无意识”所以，特瑞·伊格尔顿说：“正是由于葛兰西，才实现的意识形态对个人和社会的作用机制。[s第三，马克思了从作为‘思想体系’的意识形态到作为被体验的、恩格斯确认了意识形态与阶级利益之间的隐秘关系。惯常的社会实践的意识形态的关键性转变，这种实践他们指出，意识形态“幻象”产生的根源就在于阶级因而也许既包括社会经验无意识、不能言喻的向度，利益与人类利益的不一致。“每一个企图代替旧统治阶又包括形式上的机构的运作”『91。也就是说，正是葛兰级的新阶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把自己的利西开启了意识形态研究范式转变的序幕，同时也为阿益说成是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利益，就是说，这在观尔都塞继续这种转变奠定了基础。念上的表达就是：赋予自己的思想以普遍性的形式，阿尔都塞批评马克思及其后继者卢卡奇和阿多诺把它们描绘成唯一合乎理性的、有普遍意义的思对意识形态问题的探讨始终没有超越意识哲学的论想。”【6】反过来，随着这种阶级利益与人类利益不一致域，因而没有真正认识到其自身的物质性。他说：“马的消失，这种“虚假的”意识形态也必然消失。“只要克思，他从意识形态家(theideologues)那里借用了那种把特殊利益说成普遍利益，或者把‘普遍的东‘意识形态’一词，虽然对其原有含义做了较大的改西’说成是统治的东西的必要性消失了，那末，一定变，但基本上仍然把它视为与意识形式相关的事物，阶级的统治似乎只是某种思想的统治这种假象当然也视为意识的‘客体’。”【·o1所以，阿尔都塞得出结论：就会完全自行消失”【。“马克思基本上没有抛弃这样的观念：意识形态是由观恩格斯晚年将意识形态定位于“经济基础与上层念组成的”[ill，他“从来没有跨越意识形态的物质存 THEORETICALHORIZON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在的‘绝对界限’(theabsolutelimit)，以及在阶级斗可见，对于阿尔都塞来说，意识形态决不仅仅是争物质性中的它们的物质存在”[121。而在阿尔都塞看由思想和观念所构成的体系，而且是由各种物质性力来，意识形态已经“不是由社会物质存在决定的观念量相互编织而形成的一种结构。“就单个的主体(某某和思想体系”，相反，其本身已经成为了“物质性的存个体)而言，其信仰的观念之存在之所以是物质性的，在和实践活动”，即意识形态本身就是物质存在。在于他的观念是被插入到物质实践中的物质行动，这具体来说，阿尔都塞从三个方面论证了意识形态些物质受制于物质的仪式，而这些仪式活动本身又是的这种“物质性”：第一，社会再生产条件的再生产。由特定主体从中获得其观念的物质的意识形态机器所阿尔都塞认为，社会再生产连续不断地进行是需要一界定的。”【6]定的条件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劳动力角色笔者将阿尔都塞所实现的意识形态存在域的这种意识的再生产，即劳动力对既定的生产关系和生产秩转变概括为意识形态的实存|f生转变。序的持续认同。而这个条件就是通过意识形态的运行三、如何看待阿尔都塞所实现的意识形再生产出来的。“用更科学的方式来表达，我要说，劳态研究范式的转变动力的再生产需要的不仅是其技术的再生产，同时，还有劳动力对既有秩序准则的顺从的再生产，即工人首先，对于阿尔都塞将意识形态归结为物质存在对主导意识形态的顺从之再生产，以及为剥削、压迫的思想，笔者并不赞同，原因有三：第一，意识形态的代理人正确地使用主导意识形态的能力的再生产，虽然参与了社会再生产的过程，创造了社会再生产的以便他们也将能够‘用语言’规定统治阶级的统条件，但意识形态创造的并不是社会再生产所需要的治。”I13]所以，对于阿尔都塞来说，“意识形态”已经物质条件，即生产资料及劳动力本身等，而只是精神不再仅仅是由经济基础所决定的“思想上层建筑”，相条件，即劳动力的角色意识，换句话说，就是劳动力反，其本身已经深入到社会再生产的过程之中，并构对现有生产关系的认同。也就是说，在社会再生产的成了社会再生产的一个现实的部分。第二，意识形态过程中，意识形态最终是作为精神因素参与的，所国家机器。阿尔都塞认为，意识形态对社会再生产条以，不能因此得出“意识形态是物质存在”的结论。件的创造是通过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及其实践实现的。第二，在现实生活中，意识形态的运行确实离不开物由此，他提出，意识形态就存在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质性的国家机器，但笔者认为，还不能将意识形态在及其实践之中，而且“这种存在是物质的”lI4】。在这其物质载体或物质工具的运行和实践等同于意识形态里需要赘述的是，在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理论方面，阿本身，从而得出“意识形态是物质存在”的结论。第尔都塞与葛兰西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二者最明显的区三，意识形态凭借其国家机器确实在现实生活中形成别在于阿尔都塞认为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同非意识形态了影响人们行为的现实力量或物质力量，成为了社会国家机器一样都是强制性的，只不过后者是直接强生活的一种社会结构或实践结构，但笔者认为，同样制，而前者是间接强制。第三，意识形态对个体的也不能将作为意识形态运行结果的社会结构或实践结“质询”与主体的形成。阿尔都塞认为，对于社会来构直接等同于意识形态本身，从而得出“意识形态是说，它需要通过意识形态及其国家机器将个体“质物质存在”的结论。询”为它所需要的某种“主体”或者某种“角色”，从其次，笔者虽然不赞同阿尔都塞将意识形态归结而维持整个社会的秩序；而对于个体来说，他也需要为物质存在的思想，但并不否认阿尔都塞所指出的意接受意识形态及其国家机器的质询来确认自己在社会识形态在现实生活中成为了一种强有力的现实力量。中的地位和身份，从而维持自己的生存。意识形态及从这个意义上说，笔者认为，可以将意识形态归结为其国家机器的“质询”过程是非常复杂的，它“涉及广义上的“社会存在”。由此可以看出，阿尔都塞所实四种物质性活动：个体的物质性活动、社会的物质性现的意识形态研究范式的转变暴露出了传统马克思主仪式、物质性意识形态机器以及由物质性意识形态机义意识形态理论的两个框架性问题：一个是恩格斯晚器的物质性仪式产生的物质性惯例”I151。年及后来的传统马克思主义者将意识形态定位于“经 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THEORETICALHORIZON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二元结构中，不仅缩小了意识体”召唤为“主体”的方式，使得本来属于思想领形态问题的研究域，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切断了意识域、作为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渗透进了具有物质属形态与社会生活的直接联系。因此，笔者主张回到马性的经济生活层面，从而为其赖以产生及存在的社会克思和早期恩格斯的“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框架关系及经济制度提供了合法性。内探讨意识形态问题。另一个就是关于“社会存在最后，我们也应该看到，支撑阿尔都塞实现其研(狭义的)与社会意识”框架的理解问题。传统教科书究范式转变的结构主义思想及质询理论存在一个重大体系往往是在二元对立的框架内理解社会存在与社会的缺陷。那就是，阿尔都塞过分强调了意识形态及其意识，认为在社会生活中存在着一条明确的界限，界国家机器将个体召唤为主体的一面，而忽视了人作为限的一边是社会存在而另一边则是社会意识。但笔者主体建构并将不断重构意识形态的方面。导致阿尔都认为，各种社会现象虽然大致可以被归为社会存在或塞出现上述重大失误的根本原因是其没有真正领会马社会意识，但在现实生活中二者之间并不存在分明的克思主义的实践观点。只有植根于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界限，恰恰相反，二者是相互渗透的，存在着诸多相实践观，我们才能认清意识形态的本质，从而在意识互交叉和转化的地带，而这个被遮蔽的地带恰恰是已形态与社会生活之间保持正确的批判态度。经被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所“开垦”但仍需继续被“开垦”的荒地。注释再次，阿尔都塞所实现的意识形态研究范式的转[1】转引自俞吾金：《意识形态论》，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变，至少在两个方面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发展第127页。[2】参见【美】熊彼特：《科学与意识形态》，宋春艳译，《社会科具有超越性的意义：第一，它实现了意识形态研究域学战线》2003第5期。的转变，即由人的思想观念转向社会结构和实践结构【3】[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等物质性的存在。笔者虽然不赞同将意识形态等同于72—73页；第100页。物质存在的观点，但却不得不承认这种研究范式所运[4】【法】阿尔都塞：《保卫马克思》，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用的结构主义方法及其所开拓的研究领域无疑为马克229页。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另辟了一条蹊径。阿尔都塞意识[5】参见【美】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栽所理解的马克形态理论的精髓沿着西方马克思主义一直生长进了新思和弗洛伊德》，张燕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中。第二，它开启了关于意识形态【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4～运作方式及其微观运作机制的探索。马克思恩格斯将55页。“意识形态”概念引入自己的哲学之后，主要还是将意[8】[9】[13Ⅱ14]【斯洛文尼亚】齐泽克、【德】阿多尔诺等：《图绘识形态作为一种思想意识强调，其产生最终是由人们意识形态》，方杰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310～3l】的生活决定的。而在有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这页；第258页；第137页；第164页。两个概念之后，“意识形态”就被定位在了由“经济基[10】[11][12]LouisAltrusser，PhilosophyofEncounter．"LaterWritings，1978—87，LondonandNewYork：Verso，2006，础”决定的“思想上层建筑”这个领域。由于对作为P．135；P．137；P．138．“思想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对“经济基础”反作用的[15】汪行福：《论阿尔都塞对意识形态理论的唯物化阐释》，《南京忽视，马克思主义经常被误解为“经济决定论”。笔者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11年第5期。虽然不赞同将马克思主义理解为“经济决定论”，但认[16】LouisAltrusser,Essays011Ideology,LondonandNew为马克思主义者必须正视批判“经济决定论”者所提York：Verso．1971．P43．出的问题，即传统马克思主义确实过分强调了经济基础的决定作用，而对上层建筑特别是意识形态的反作(作者为渤海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中国人用及其作用的方式和机制关注不够。正是在这个方民大学哲学院博士研究生)面，阿尔都塞填补了空白。阿尔都塞以他的质询理论详细地揭示了意识形态及其国家机器如何通过将“个责任编辑凤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