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维铮：顾颉刚改日记——由《顾颉刚日记》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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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朱维铮：顾颉刚改日记——由《顾颉刚日记》说起久闻《顾颉刚FI记》，已于2000年5月，山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刊行，全帙凡十二卷,约六百万言。但肓到去岁仲冬，始得《上海书评》鼎助，得窥全豹。我生也晚，待1955年秋季入复旦历史系做学生，原任本系教授的顾颉刚先生，早在一年多前晋京高就，至小国科学院历史一所任研究员了。虽说无缘识荆，初入学便躬逢批判胡适思想运动。历史系的重点，当然是“肃清胡适反动史学思想的流毒”，也当然要连及顾颉刚的“疑古二况且本系师长，多为学界名家，与胡、顾有旧谊者不少。不过给我的印象，系内「多位正副教授，除了个别紧跟者外，对批胡兴趣阙如，倒是常常议论顾颉刚在北京人会小会的表态，

2、还吋而说及他的旧事。这令我感到好奇，从此不仅常看顾氏文字，也注意他的生平。于是渐知此公并非所谓纯学者，而是总在政学商三界活动的人物。正因如此，这回拿到《顾颉刚口记》，便在非务不可的止业Z外，即漏夜通读，断续耗时两个多月，虽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验。它是“原始史料”吗？联经版《顾颉刚H记》，据整理者顾潮女上的“前言”，可知它的主体原名《颉刚H程》，冇两个“基木“《颉刚日程》自1921年1月始记”，“以后连续记载数十年而基本标签：学习方法类别：读书时间因知单是版式就很复杂。可惜联经版《顾颉刚日记》，虽有皇皇十二巨册，却没有一页书影，令我辈有幸一睹《颉刚日程》原稿面口，只能凭空想彖那版式的“备注”、“

3、一周总计”和“预计”、“实作”等纵横栏列，必留不小空口“备填”。第二,据“凡例",可知《颉刚日程》原稿，“系表格式竖写”,由整理者改为横抄付刊。原稿正文每段“起始空二格，转行顶格“'备注'及'一周总计'屮内容各另起段，起始空三格，转行空一格二由于横排刊木，正文与“备注”等用同一号宋体字，读时如不留心每条起首及转行空格，便分不清孰为原记，孰为“备注二其实，如今所见《顾颉刚日记》，有多少可称“原始史料”？已很难辨别。因为根据顾氏自述，他的日记，多半先写在随身小册上，再脊入《颉刚日程》诸栏，也即在眷抄时做过修饰。他市草稿变成正文，乂常隔数FI乃至一周半月之后。这样他的日记，“基本”非逐H的记录，而

4、是“日后补记二据顾潮“前言'和“凡例”介绍，冇些部分未经顾氏本人眷正，例如“文革”时，“写于小笔记本及台历之IT记，内容系依《颉刚F1程》分段，故抄写仍同表格式者”。不消说，经过如此处理，连小笔记木之类所存顾氏II记“原始”木色，在联经版刊木屮也都消失。既然如此,《顾颉刚日记》的“凡例”之二,就越发值得注意：“其中日后补记者,附于当UZ后。若补记日期相距不远，则以较原记缩一格标签：学习方法类别：读书时间而我阅毕《FI记》，回头再看上弓1“凡例"，不禁更感到奇怪，因为已刊《FI记》本來大半属于顾氏本人“日后补记者”,岂知除此而外还有“补记”,而且后一类”补记”,又包含所谓补记日期“和隔不远”、

5、“在隔年Z后"，“甚至相隔数年或数十年”等情形。尤因刊本对“和隔不远”的“补记”，用同-味体字排印，仅较“原记缩一格”，与当H的“补注”毫无区别，乂没有《颉刚H程》原稿影本可资对勘，谁能分辨？关于“更以楷体字相区别”的那些所谓补记，大约不会有人相信真是当年旧迹的实录。困难在于同“补注”无从分辨的所谓补记，可以信为真相记载吗？除了章培恒先生所疑的几则，如顾颉刚补记他年轻时对王国维的看法等。令我更生疑的，是顾氏有没有像他模仿的康有为那样，用倒填年月之类手法，以补记來证明白己一贯正确或为白己作某种洗刷？作为史学从业者，我相信马克思的一句话：“历史的事实是从矛盾的历史陈述中间清理出來的。"看来，要清

6、除对顾颉刚补记的疑问，一个简单做法，就是将他特别记述的时地人事，寻觅相应史料对勘。《顾颉刚F1记》的余序早在1950年代，通过批胡适运动和众多师长谈论，我已知顾颉刚很难与人合作。他多疑成癖，好听窃窃私语，尤好信未必真实的传言。例如院系调整以后，他所在的上海学院部分系科并入复旦，而他本人也被复旦历史系聘•为专任教授。他请假一年，分明由于当局已冇规定，专任教授不可在外兼职，而他时任上海人中国图巧局总经理，经商收入远比复旦教授丰厚，但他却说不肯到复旦就职的理山，是因为周了同先生不欢迎他來复旦，所据便是某教授的私下传言。事实上，时任复旦主管文科的副教务长周予同先生，不仅与顾颉刚相交已二十多年，而且是

7、决定聘•任顾颉刚的复旦主要领导人。顾颉刚找借口继续经商发财，竟以传言为依据，忍心污蔑老友，述一本正经地写入《颉刚FI程》（见《日记》标签：学习方法类别：读书时间，此人所记可轻信么？顾颉刚与同事闹翻乃至与挚友凶终隙末，更苦名者一是鲁迅，二是傅斯年，三是胡适。鲁顾交恶，论者极多，在《顾颉刚日记》中也是主要题材，容示再考。他与傅斯年的关系，由谊同手足，而貌合神离，而终尸决裂”，以至他致函胡适，控诉傅斯年对他蓄意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