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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国彩陶纹饰的人类学破译文章编号:0257—5876(2001)06—0124—08中国彩陶纹饰的人类学破译户晓辉内容提要本文运用文化人类学视野将中国彩陶的主导纹饰还原到器物表面,并且联系陶器的选料,造型以及新石器时代的地母崇拜和巫术操作实践,对这些纹饰作了整体的理解,认为彩陶纹饰是表现生殖巫术的一种工具和原始语汇.关键词彩陶纹饰仿蛙舞蹈植物生殖器作者简介户晓辉,1966年生,文学博士,中国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彩陶是中国新石器时代最具代表性的文化器物.面对这些泥痕斑驳的坛坛罐罐上那些纷纭繁复,稚气盎然的色块和线条,我们的确在视觉上获得了一种震惊感.从时间隧道那一端运送到我们手中的这些器
2、物和图形是对我们现代人智力的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挑战!这些或率真或随意,或粗拙或浓烈的色块与线条的有序组合,明显不是今天意义上纯审美的"装饰",而是贝尔(CliveBel1)所说的那种"有所云谓的形式"(significantform,有人曾译为有意味的形式),它们有所指称,有所表达,像一种符号,也像一种语言;它们发送给当时的人们,现在又将这些谜一般的信号发送给我们.按照人类学家总结的规律,"原始通讯中听觉方法(语言和声音)多由领域狭小的社会所采用,而视觉方法主要发现于占有广大空间的部落之中."①在中国不同区域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先后出土的彩陶,正是利用纹饰作为一种跨空间地域的交际语言在当时发挥作用
3、的,也许它们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明白如画,一望即知,因为这些彩陶纹饰是在当时的文化语境中产生,使用并发挥其交际作用的,一124一它们在我们眼中之所以成为难以索解的谜团,恰恰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彩陶所由产生的文化语境.正像一个词,一句话总是在不同的语境中具有不同的含义一样,如果我们把彩陶这样的文化物品从其所由产生的文化环境和精神语境中剥离出来,就几乎可以给它们赋予无数的意义并加以毫无节制的解说.我以为,以往研究的一个普遍性错误就在于试图把彩陶的纹饰从器物的表面剥落或摹制下来,然后在桌面上,在纸上对它们加以纯形式的和平面的研究,也许这是将彩陶纹饰视为纯形式意义上的装饰艺术之后必然导致的结果,但是,这样
4、一来,就仿佛把语言中的某个语素或某句话中的一个词单独抽取出来作分析和解剖,细致是够细致了,可得出的结论也许永远和真实情况失之交臂,因为实际的情况是,在史前文化的具体情境中,陶器的选料,造型及表面的刻画涂抹都是作为一些意义单元共同构成一个视觉语言单位的.例如,青海大通后子河出土的新石器时代马家窑文化浮雕女像黄陶瓮残体,就是在器表素面上以浮雕形式刻出女性形体轮廓,并以凹刻形式表现其眼,嘴和阴部,这一造像和泥制的陶文艺研究2001年第6期瓮一起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视觉表意单位,虽然其具体的含义已不可确知,但圆腹陶瓮上雕出突出生殖部位的女像,明显表示和生殖巫术有关.庙底沟文化类型中的女头陶壶,以整个壶身
5、施以彩绘作人身,以女性头顶为壶嘴,女性的发式,耳,目,鼻,嘴都刻塑得很清秀(参看郑为《中国彩陶艺术》,图版第22页),显然,这里的器物造型与纹饰也是联合起来表达一个完整的视觉含义的.甘肃东乡自治县出土的半山类型陶器盖,以人头作盖钮,脸部清晰地画出五官,并绘有条纹,其视觉单位也是由造型和纹饰共同组成的.这就提示我们:彩陶纹饰不同于现代社会的工艺和装饰,它们不是附着于器表的形式,而是同陶器的选料和造型取象相一致相匹配的内容,换言之,彩陶纹饰不是附着于器物表面的可有可无的点缀,而是一些实体本身,准确地说,是这些实体的一部分.日本学者木村重信指出,旧石器时代的人在制作岩画图像时,是把认识的现实对象放在
6、记忆中保存起来,并将其自动投射到没有限定的壁面上,加以排列,这种描绘现实的,具体的作品,只能把它命名为"物体",因为它不是摹本,而是实物的真实替代品.新石器时代的人们则把所涉及的现实中分散的印象统一在某种意义之中,然后纳入人为的空间,所描绘的已经不是有关现实的记忆本身,而是对现实的观念,这就意味着新的空间意识的实现,其中势必对现实对象的色彩,形态加以变形,由此导致新石器时代造型和表象的特征,即对称和心灵化.②我们在彩陶的造型及纹饰布局方面所见的正是这种崇尚对称和心灵化表现的特点.在陶器造型上,圆形本身就是对称和规整的,不见有三角,五角和七角的形体;有些陶器往往配有对称的提耳;纹饰多以均衡和对称
7、为搭配原则,而且往往加以心灵化的变形处理,这些经过变形处理的心灵化图案大部分就是我们所说的几何图案和符号,这部分所谓的几何图案和符号是我们面临的"谜中之谜".我们习惯上将新石器时代装饰图案分为几何形,植物,动物和人物纹样,又将几何形纹样分为方格纹,网纹,波纹,三角纹,圆圈纹等,但是,如果几何形纹中的某个分支来自植物纹或动物纹的变形或抽象,那么这种划分与分类标准就显得十分脆弱.列维一布留尔曾反复告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