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尚书》中与昏字有关的几处字词和文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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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談《尚書》中與“昏”字有關的幾處字詞和文句雷燮仁“醫不畏死”、“其在受德警”《周書》兩見“警”字:凡民自得罪，寇攘姦完，殺越人于貨，瞥不畏死，罔弗憨。《康誥》嗚呼！其在受德醫，惟羞刑暴德之人，同于厥邦；乃惟庶習逸德之人，《立政》同于厥政＞“警不畏死”，《孟子•萬章下》引作“閔不畏死”。“其在受德警”,《說文•心部》所引則有差異：“吝，彊也。从心文聲。《周書》曰:在受德吝。讀若旻。”“醫”字見於《說文•支部》:“警,冒也。从支昏聲。《周書》F1：警不畏死。”又見於《爾雅•釋詁上》強也。”從文意來看，“警不

2、畏死”即強橫不畏死，顯然適用於《爾雅》“警，強也”之訓，與《說文》“吝，彊也”亦合。故此注家對“警不畏死”句的理解並無分歧。但《說文》云“警，冒也”、則比較費解。王筠《說文句讀》云“警，葢冒昧之義”，讀“冒也”的“冒”如字。我認為《說文》云“醫，冒也”,與《爾雅》云“替，強也”並不衝突。“替,冒也”的“冒”，應係“勖”之省。《尚書•顧命》“冒貢于非幾”陸德明《釋文》：“冒，馬鄭王作勖。”“冒”與“勖”,猶如“堇”與“勤”。《毛公鼎》（集成12841）“勞堇大命”即“勞勤大命”。《尚書》中也有“冒”通“勖

3、”訓為勉、強之例。如《君爽》：惟茲四人昭式王，惟冒丕單稱德。我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王引之《經義述聞》、孫星衍《尚書今古文注疏》、劉逢祿《尚書今古文集解》都曾指出，“冒”應訓勉。王氏云「冒，懋也。”2孫氏云：“冒與懋聲相近，又通勖，勉也。”3劉氏則云：“冒當爲勖。”4古書中“懋”、“勖”木可通假，女口《尚書•盤庚》“懋建大命”、“予其懋簡相爾”，漢石經“懋”並作“勖”，都是勉、強的意思。新出郭店楚簡進-•步證明前人的釋讀是正確的。“惟冒丕單稱德”的“冒”，郭店楚簡《成之聞之》引作“

4、貯,即“旄”的初文。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九“旄，旌旅竿飾也，本用驚牛尾注於竿首，故F1旄。後又用羽,或兼用旄與羽焉。”而“旄”與“楙”亦可通假。《爾雅•釋木》：“旄,冬桃。”《說文•木部》“旄”作“楙”。既明“督，冒也”之訓即“警，勖也，勉也，強也”，下一步就要分析爲什麽“警”有勉強之義。段注對《說文》、《爾雅》从“昏得聲的字，多徑直校改為从“昏”，如上舉“警，冒也”，以及段注所引《爾雅》“昏、警，強也”。“警”从“昏”得聲，而字書普遍認為“昏”是“昏”的異體字。如我國最早的字典《說文解字•日部》就說「

5、昏，日冥也。从日氐省。氐者下也。一F1民聲。”所謂“从日氐省，氐者下也”的形體分析恐不確。“一F1民聲”，即言“昏”亦可作“昏”字於古音在十三部（引者按：即文部），不在十二部（引者按：即真部+質部）。昏聲之字，“蠶”亦作“蚊”,“憨”亦作“叹”,“散”亦作“态”o昏古音同文，與真、臻韻有斂侈之別。字从氐省為會意，絕非从民聲為形聲字也。蓋隸書淆亂，乃有从民作“昏”者，俗皆遵用。又云：（一曰民聲）此四字蓋淺人所增，非許本書，宜刪。凡全書从昏聲之字皆不从民。有从民者，譌也。段注認為“昏”作“昏”者，乃隸書淆亂

6、。根據古文字學的最新研究成果，“昏”作“昏”者，乃是戰國、秦漢時期“氏”、“民”形近互訛，且“昏”、“民”古音亦十分接近之孑遺。吳振武先生成稿於“民'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的《釋戰國“可以止民”成語璽》己經指出：和'氏'的淆亂，在戰國古文中既已出現。”5黃文傑先生也曾辨析秦簡中的“氏”與“民”6o因此可以肯定，“昏”乃“昏”之訛變，又因“昏”、“民”音近，故被視為“一E1民聲”。段注將《說文》中大部份从“昏”得聲且與文聲相通假的字全部改為从“昏”，是很有見地的。《尚書》中凡兩見的“警”，顯然也是从“昏”得聲的

7、，故或體作“吝”、“閔”。“吝”訓彊，而“閔”亦有訓勉之訓，如《君爽》“予惟用閔于天越民”，偽孔傳即云“閔，勉也”。明紐文部的“文”、曉紐文部的“昏”，與明紐元部的“勉”，音近可通。在傳世文獻中，“警”亦有直接寫成从“昏”者。《盤庚》“不昏作勞”，孔穎達《正義》引鄭玄云：“昏，讀為教，勉也。”陸德明《釋文九“昏，馬（融）同。木或作馭，音敏。《爾雅》云昏、昏文皆訓強,故兩存。”“《爾雅》云昏、昏文皆訓強”,即上引“昏、散,強也昏文”顯然乃“警”之訛，所从的“昏”同“昏”，且誤“支”為“文”。《爾雅》云“昏

8、（昏）、散（警）”皆訓強，《盤庚》又以“昏”、“散”為異文，視“故（警）”通或同“昏（昏）”，顯然是合理的。再來看“其在受德警”句。“受”通“紂”。段玉裁《古文尚書撰異》謂今文《尚書》作“紂”、古文《尚書》作“受”。“受德”，《呂氏春秋•仲冬紀》以及《逸周書》孔晁注誤以為商紂王之名，前人已駁乙“受（紂）德”言紂之德，與《立政》上文“桀德”義同。“警”,偽孔傳訓為自強，與《爾雅》云“警，強也”以及《說文》云“警，冒（勖）也”、所引異文云“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