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清初戏曲中情理观之转化及其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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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傳統中華文化與現代價值的激盪與調融(一)《美學傳統的轉化》晚明清初戲曲中情理觀之轉化及其意義∗王璦玲明代劇論中「情」「理」思想交會之表顯――「言情」與「風教」之辨在中國戲曲史上，一般論者皆將晚明至清初視為傳奇發展的重要時期，因為明傳奇至清初仍持續興盛，出現了《清忠譜》、《長生殿》、《桃花扇》、《十五貫》等名著。直到乾隆時期，花部興起，在花、雅爭勝的局面下，傳奇始日漸衰落，它的劇壇盟主之位才不得不遜讓於花部戲曲。從戲曲美學思想發展的角度來看，雖然清初的戲曲美學仍然延續著明代的思路，但經歷了歷史世變改朝換代的大動盪，文藝思潮上所產生的重

2、大變化，必然亦將對戲曲藝術的創作與審美意識發展產生相應的影響。大體而言，明清戲曲藝術審美意識中「情」、「理」議題所促成的思想發展，可謂是探討晚明至清初審美意識演變的關鍵所在；而這項發展，大致可以以明代劇論中「風教」觀與「言情」觀之興替為觀察的起點。戲曲劇論中「風教」與「言情」之辨，主要並不只是針對戲曲創作的內涵歸趨問題而起，在它中間亦伴隨著劇作家對於「戲曲」性質的體認，以及戲曲本身發展上的需求，所以在不同階段，有著不同的焦點，亦有其各自不同的意義。本文所述，即是要在這段審美意識的轉化中，分析出其間觀念的轉換，與各階段論議的重點及意義

3、，以作為理解此一時期戲曲與劇論發展的基礎。在戲曲藝術的創作與欣賞中，什麼是審美考量的中心問題？或者說，創作戲曲的藝術形象應以什麼為主要依據？是倫理教化中的訓示？還是作家經由現實生活在心中所激發出的真實情感？此一質問，既可以會通於言語藝術的普遍問題，亦可以表現為舞臺藝術的特殊問題。正因如此，所以一方面我們應從整個戲曲發展時期的文學及藝術的普遍趨勢或思潮來觀察，一方面亦應注意戲曲藝術本身特殊的審美需求，以及此種特殊需求所導引產生的發展脈絡。欲解答以上問題，首先應注意的，是在傳統的風教觀對於中國文學的長遠影響中，屬於戲曲部份的獨特現象。此

4、處我們所以必須強調普遍影響中的一種特殊性，主要的原因來自歷史。因就文學之於中國的成長來說，中國文學自它初始的背景中，著重作者個人與社會群體的互動，強調文學「移風易俗」的功能，即有它屬於文化特質上的成因，而且這種觀念亦獲得許多日後社會文化發展上的支撐。因此在同屬文學的領域中，此種觀念雖非建立觀點的唯一基礎，亦非絕不受挑戰，或轉化，但它之終將滲透進同一文學傳統中的每一文類，實是一必然的結果。然就歷史而言，由於中國文學在它建立傳統時，主要是以「詩」與「文」為主，作為文類的小說、劇作，不惟出現較遲，而且在觀念上，∗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副

5、研究員。1傳統中華文化與現代價值的激盪與調融(一)《美學傳統的轉化》最初並不將它與「詩」「文」歸為同一性質之物。因此風教觀之進入中國劇論，成為它先期的基礎，在歷史之發展中，具有它特殊的意義；並不應僅粗略地將之視為即詩論、文論中同一觀念的延伸。我們必要從歷史發展的觀點，重視此一細微轉化的過程，了解到這種「風教」觀的評量，其實是戲曲在中國被接納作為性質上與「詩」「文」相近的藝術表現的重要一步，方不致錯誤地評斷了它在歷史上所曾啟導的作用。而也正因戲劇在中國並不在它最早的時期即成為文學發展的重要來源，所以戲曲作為一種「藝術」的根本性質，及它

6、在發展上應如何尋找出自己的規律，在劇論初起之時，其實是尚未為人所認知的。中國劇論中真正獨立地認識戲曲本身的藝術要求，從而企圖為戲曲建立一套美學標準，其實尚須俟之於明代。而在程序上，也是先有了蓬勃的戲曲創作上的進展，始帶動了這項研究。這種情形即如同須先有了Homer的偉大作品，始在Aristotle的Poetics一書中，能對如何才是一goodpoetry給予一明確的定義，並加以分析。明代最早針對戲曲內容思想與藝術趣味問題提出具體看法的，是元末明初的高明（約1305-約1359）。高明大體上延續著元以來以「教忠」「教孝」為創作主旨的觀

7、點，他在《琵琶記》開場詞中云：秋燈明翠幕，夜案覽藝編。今來古往，其間故事幾多般。少甚佳人才子，也有神仙幽怪，瑣碎不堪觀。正是：不關風化體，縱好也徒然。論傳奇，樂人易，動人難。知音君子，這般另做眼兒看。休論插科打諢，也不尋宮數調，只看子孝妻賢。驊騮方獨步，萬馬敢爭先。這段話費詞雖不多，從表面上看，似乎也無新意，其實卻極重要。高明所謂「不關風化體，縱好也徒然」，講的是戲曲的整體性，既然戲曲的價值在於能有「風化」的功能，則所謂戲曲的「好」，應是在最終的審美效果上，必須能達到「動人」的目的，而不止是「樂人」。而戲曲之要能「動人」，不單靠「故

8、事」，而是須在「故事」之表現上有一種「整體」的藝術性；且此種整體的藝術性能達致「動人」的效果。否則在藝術的評價上，即是所謂「瑣碎」，無法達到令人稱賞的標準。他自許「驊騮獨步」，這中間正是有一番他的藝術體認，而他也期盼能有「知言君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