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传统画论中形神问题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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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西传统画论中形神问题的比较（发表于《美术与设计》2001年第四期）刘亚璋无庸置疑，中西方各自不同的文化体系造就了东西方绘画的不同面貌，尤其是在古代，文化交流相对较少的情况下，这种差异尤其明显。这为我们进行中西绘画的比较研究提供了更为清晰的理解途径。在以具象图式为特征的中西方传统绘画中，图象所传达的形象特征与精神内容无疑是绘画所研究的最为重要的两个课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个课题的产生是绘画这一具有相对独立性的学科自身的规律性所决定的，这一点对于中西方绘画都无例外。但是共同的课题，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以及不同的理解方式，结

2、论却是不同的。而这正是造成东西方绘画差异的主要原因之一。西方绘画对形体美的追求源于希腊文化中对人体美的崇尚，这一点可以从希腊神话中对诸神形象的塑造中看出来，无论是主神宙斯，太阳神阿波罗，亦或是智慧之神雅典娜，他们可以具有自私、嫉妒、贪敛等一切人类品行与思想上的缺点，但是共同的特点却是拥有完美的人类所渴望拥有的人体美。古希腊雕塑家菲迪亚斯说“再没有比人类形体更完善的了，因此我们把人的形体赋予我们的神灵。”神是人类理想的化身，希腊文化对神的塑造无疑代表了这种文化的审美趋向。在这种审美趋向的影响下，古希腊的艺术着重研究了人体美的

3、规律。公元前五世纪的雕塑家波利克莱托斯在《法式》一书中将人体的比例以头部为标准顶为七比一，而一个世纪之后西普斯又改用八比一的比例创造了更为修长而健美的人体美。而在中国却不同，以儒、道等哲学思想为基础的文化结构中，从一开始就具有重形上而轻形下的特征。无论是儒家亦或是道家所描述“圣人”“神人”“至人”尽管在内涵上有所不同，但他们无疑都是精神与人格力量的化身。从这一点上来看，中国的传统绘画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以单纯地表现身体美为目的的绘画。形体从一开始就是作为表现人格力量与精神气质的手段与途径。这一点与古希腊少数几位强调形体与精神

4、之间关系的哲学家是不同的。例如：德谟克利特认为“身体的美，若不与聪明才智相结合，是某种动物性的表现。”这种说法确实肯定了智慧的重要性，但是，身体的美却并非是作为表现精神的途径与附属。这种区别造成了东西方绘画对形体的不同理解：西方绘画中的形体代表了形体本身的比例、结构的和谐与秩序，它本身具有相对的独立性。而中国绘画中的形体则是内在人格、精神、气质、情感的形象化。弄清楚了这一点，再来看东西方古代绘画理论中形与神之间关系的论述就能发现二者之间的本质区别了。苏格拉底可谓是古希腊时代最为清晰地表述绘画中形神关系的人。他曾在与帕拉西俄

5、斯的对话中问到：“你是否也描绘人的心境，最令人感动、最和蔼可亲的或是引起爱和憎的？我指的是精神方面的特质，这个能不能模仿？”我们注意到苏格垃底这里强调的精神特质实际上是人物瞬间的神态，在他的进一步解释中更为明显“难道一个人不常常用朋友或敌人的眼神去看别人吗？”在这里他注意到了眼睛的表现功能，认为可以通过眼神来表现人的心理状态。由于形体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逻辑结构，使绘画对象的精神气质、情感与形体语言构成了一种逻辑关系：即精神、气质、情感表现在对象的外在形体上，因而外在的形体表现不但是重要的，而且是更为重要的。因为，不但形体本

6、身，而且精神方面的内容亦需要通过形体（以比例、结构为特征）来传达。这种要求只有高度的写实技巧才能完成，这里苏格垃底准确地用了“模仿”一词，当然，所谓的写实并不排除夸张与变形等技术性手段。与苏格垃底极其相似的是中国晋代画家顾恺之，他不但提出了以形写神的观点，甚至于在眼睛的表现功能上也和苏格垃底有着惊人的共识。奇怪的是同样的以形写神，同样的“传神写照皆在阿睹中”苏格垃底不但没有得出轻视形体的结论，反而加强了写实的作用，而顾恺之却得出了“四体妍蚩，本无关于妙处”的结论。为何以“形”写神最终却是得出“形体”（四体是形体最为主要的内

7、容）无关重要的结论呢？原因很明显了，顾恺之所谓的“形”恰恰不是所谓“四体”的形。这一点上与苏格垃底有了本质上的区别：苏格垃底指的“形”正是指对象的形体结构与比例、四体美丑，而顾恺之恰恰认为这是不重要的。正如我们前面所分析的那样，中国绘画中所谓的形是一种合于精神气质、人格力量的意象。它可以不要结构，也可以忽视比例，但是它一定要恰当地表现对象（不论是客体还是主体）的精神内涵。换句话说，中国绘画中的以形写神的内在逻辑结构与西方不同，由于“形”本身作为神的反映与表现，因而以形写神最终又回到了神之上。如果用形——神——形这样的简单图

8、式来描述西方绘画中的形神逻辑关系的话，那么不妨用神——形——神这样的逻辑关系来表述中国传统绘画中形与神。由于存在着这种逻辑上的本质差异，中西绘画中形与神的表现就出现了不同的手段与途径。西方古代绘画中神（包括对象的精神、气质与情感）的传达是通过对对象表情、动作在形体（比例、结构）上的反映的细致准确的描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