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传说与民众对人自身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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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大传说”与民众对人自身的思考刘红分析“四大传说”（《牛郎织女》、《孟姜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的蕴涵，曾经是民间文学研究领域的热点。经过很长时期的探讨，学术界业已达成这样的共识：“四大传说”的主旨在于礼赞真挚的爱情及主人公追求幸福、勇于反抗的精神，并通过主人公的悲剧结局揭露封建专制和封建礼教的罪恶。这一见解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为指导，揭示了“四大传说”的社会意义和悲剧根源。但是，同任何艺术一样，民间传说反映了人们对事物的多维认识，尤其是对绵亘千年、流播广泛的“四大传说”而言，其所沉积、涵摄的文化意

2、蕴必然是多层次、多角度的，而且，其中定有触及民族心理深层的内涵，因此，对“四大传说”思想内容的探析不应该只停留在社会生活这一层面。如果我们对“四大传说”进行更深层次的审视，我们会发现“四大传说”在丰富的社会内容中还熔铸着对人这个主体本身作为生命存在和作为社会性存在的感悟与思考。（一）对人类自身的肯定和骄傲“天地之性，人为贵。”以人为核心、天地人并列是中国传统文化一贯的思想。透过“四大传说”奇异的形象系列及平凡人物展示的超凡力量，我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民众对人类自身的肯定与骄傲。“四大传说”的叙述中心在于四位光彩照人的

3、女性形象。就叙事文学创作的一般规律而言，作品的主人公往往是寄寓作者思想倾向的重要载体，主人公的身份、性格等个人特征均与作品主旨密切相关。“四大传说”女主人公鲜明的个性对揭示故事主旨有着决定性的意义，其身份地位的设置亦绝非无意而为。四位女主人公中，除了祝英台是一位真正的凡人外，其他三位均被赋予奇异的出身。织女是私堕凡尘的天帝之女，白蛇为修炼千年幻化成人的兽妖，而孟姜女，则有异文宣称其从葫芦或南瓜中诞生。虽然这些奇异的形象终究是人间女性的写照，但“四大传说”本是反映人事、人情的爱情故事，却以“非人”作为传说的行为主体，

4、这的确让人深思。对于这个问题，研究者们或从宗教影响的角度，或从原始信仰出发，阐述了“神仙”、“蛇变人”、“葫芦生人”之类观念所以存在的文化渊源，但却忽视了神仙下凡、蛇变成人、葫芦生人这些现象本身含蕴的深意。“四大传说”的女性形象与宗教影响及原始信仰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形象包孕着民众在对其他生命的体会中肯定人类价值的情愫。首先来看织女这一神仙形象。“神仙”是道教的产物，也是道教信仰的终极目标。在道教的观念体系里，凌空蹈虚的仙人们来往于奇谲瑰丽的仙境之中，拥有永恒的生命、无穷的享受及非凡的法力，而凡人要

5、升格为神仙必须经过长期艰难的修炼，或者遭逢千载难遇的仙缘。仙界是凌驾于尘世的幻境，仙人是凡人难以企及的神灵，可织女身为天帝之女，却无视神仙的身份及高贵的地位，自愿沦落为普通凡人的一员。可以肯定地说，织女这一热爱人间的神仙形象渗透着民众对人与人世生活的自豪。再看白蛇这一兽妖形象。按照传统文化的观点，动物在地位上卑屈于人类并作为人类的附庸而存在。这一思想在儒、道、佛三家学说中均得以体现：儒学历来强调人在宇宙中的崇高地位，道教将人视为神与兽的中介，而佛教有“六道轮回”之说，其中畜道用以惩罚恶行。应该说，白蛇身属兽类的下贱

6、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但许多研究者为了表现民众对白蛇的赞美与崇敬，将蛇人形象追溯至远古的图腾崇拜，借以证明白蛇的不凡。这种见解在探讨白蛇形象的渊源方面确有合理之处，但对白蛇地位的论断却存在偏颇。事实上，民间文学中动物的形象呈现出一个从圣化渐至贬低的浮沉过程。早期神话中，动物曾经拥有崇高的地位，图腾即是动物短暂辉煌的表证，但随着人类主体意识的觉醒，动物的神圣地位便发生了动摇、跌落，直至“把动物和其它无机物看成由人沦落而成的形象”（黑格尔《美学》（第二卷），1997年版，商务印书馆，第165页）亦即黑格尔所言“罪孽的变形”

7、。无论依照传统文化的思想，还是从民间文学中动物地位的衍变出发，化身为人最终成为动物提升自己的一种手段，因此，白蛇潜心修炼千余年才获得了做人的资格。白蛇形象的亮点之一即在于白蛇对化身为人的汲汲追求，其中灌注着民众对人类生存意义的推崇。最后来看孟姜女形象。在广泛流传的故事中，孟姜女多为普通的凡间女子，但也有部分异文声称其从葫芦或瓜中出生。这种奇异的出生方式蕴藏着远古葫芦崇拜或母体崇拜的深邃信息，可是在远离神话的时代，此种说法事实上已经指向神奇的植物变化成人这一现象本身。综合以上分析，“四大传说”的形象系列中，无论是下凡

8、的神仙，还是变化成人的动、植物，其追求的目标均是“人”，这体现了民众对人类自身的骄傲。这种骄傲还可以从“四大传说”人物形象的流变与传播中得到再一次的证明。牛郎织女传说原是天上星辰的爱情故事，衍变为神仙与凡人相恋；孟姜女形象本渊源于历史人物，却被逐渐赋予奇特的出身；白蛇故事有白素贞属于凡人的异文，可是没有广泛流行。这些变化与流传的趋势固然与多种因素有关，但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