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间侠的个人形象和社会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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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汉唐间侠的个人形象和社会内涵朱溢(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北京，100871)摘要：汉唐间，侠的个人形象基本一致，然而其社会含义大变。在汉代，侠主要存在于民间，是基层社会秩序的维护者。魏晋以降，侠与政治、文化的关系密切起来。至隋唐，侠频频参与政治斗争，其名声成了仕途进取的资本，同时侠也成为很多人追求的生活方式，侠原来的含义被功利和时髦取代而逐渐庸俗化。关键词:侠；个人形象；社会内涵中图分类号：K文献标识码：A侠在中国古代是一种特殊的流品，它并不是一个社会阶层或职业集团，而是一类具有独特气质和行为方式的个体的合称。王国璎说：“侠客显然并不局限于某一特定之社会阶级，上至王公将相，下至闾巷

2、游民，只要符合重然诺、轻生死、拯人困厄、不矜其能之精神行为，1即可誉之为侠客。”这一说法是恰如其分的。透过侠这一特定的视角，我们或许可以看到中国传统社会某些不易为人察觉的侧面。从以往研究成果来看，对先秦和秦汉时期侠的研究最2为深入。最近，学术界已经开始关注汉唐间侠的特性和关于侠的观念的转变等问题。我认为有一个问题值得重视，即汉唐之间侠的个人形象和社会内涵是否出现了变化，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化，以往的研究似乎还不能完全解答这个问题，而这也是本文试图揭示的。一、汉唐间侠的个人形象的一致性首先，我们来看一下汉唐间侠的个人形象是否有所变化。《史记》卷一二四《游侠列传》：“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

3、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从这段经典的语句里，可以提炼出游侠的两个基本特征：一是遵守承诺，扶危救困，为此不惜牺牲自己；二是他们的行为往往违背社会公认的正常生活方式甚至触犯法律。游侠与侠是几乎相等的概念，因此游侠的基本特征也就是侠的基本特征。而林保淳认为，《韩非子》中“侠”的原义在受传统君主制影响的古人心目中，大抵近于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以个人恩怨为是非的豪强；《史记》里的“游侠”是司马迁依据自己特殊的价值判断，从众多的“侠客”中厘划出来的特定范畴，是与一般的“侠”或“任侠”不同的，以任侠为特征的“侠客”则是

4、一种普遍性的通称，同3于《韩非子》的“侠”。这种看法非常有新意，然而他将武断乡曲、鱼肉百姓作为侠客的形象，以信守承诺、扶危帮困作为游侠的性格恐怕并不合适。事实上，侠客或游侠是同时具有这两面性格的。日本学者增渊龙夫就指出：“我们理解的战国时代的侠，应是指以私剑武勇立威于乡曲，聚集和自己有私交的徒党，若遇侵害宗党知友者，则以剑报之，是所在州里之雄，而且由于结成私交及经常注意节操，所以即使触犯法禁，却在民间中享有声望的那些1王国璎：《李白的侠客形象》，《中国文哲研究集刊》第三期，1993年，第336页。2参见傅锡壬：《儒侠与道侠——兼论汉、唐的社会变动》；林保淳：《从游侠、少侠、剑侠到义侠——

5、中国古代侠义观念的演变》：二文均收入《侠与中国文化》，台北：学生书局，1993年。龚鹏程在论述唐代的侠时追述了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侠，不乏新意，参见《唐代的侠与剑侠》，《唐代思潮》，宜兰：佛光人文社会学院，2001年。.3参见林保淳：《从游侠、少侠、剑侠到义侠——中国古代侠义观念的演变》，《侠与中国文化》，第92—99页。1人。所谓任，是指结成这种私交以信为基础，一旦结交，便意味对他负担责任，可以不顾个4人利害生死而救交友知人之急，以身匿藏亡命罪人。”他说的是战国的侠，而西汉的侠和战国的侠一样，既有重然诺、轻生死的性格，又有凌暴乡里的举动。古人对此的表述更为直接。《后汉书》卷六七《党锢传

6、》注引《前书音义》：“相与信为任，同是非为侠，所谓权行州域，力折公侯者也。”这里描述的任侠的基本特征与《史记·游侠列传》中游侠的基本特征是一致的。《朱子语类》卷四七：“任，是人靠得自家。如谓任侠者，是能为人担当事也。”在朱熹看来，任侠是具有扶危救困的性格的，并不仅仅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豪强。证明这一点非常重要，理清了“游侠”与“侠”的概念关系，秦汉时期侠的基本特征也便更加明晰了，也可以避免偷换概念的嫌疑。上述侠的两个基本特征依然体现在后代侠的身上。我们先来看看侠重取予、尊然诺、不避危难、救人帮困的性格。后代有不少这样的记载：张邈：少以侠闻，振穷救急，倾家无爱，士多归之。（《三国志》卷七

7、《魏书·吕布传附张邈传》）鲁肃：家富于财，性好施与。尔时天下已乱，肃不治家事，大散财货，卖田地，以摽赈穷弊结士为务，甚得乡邑欢心。（《三国志》卷五四《吴书·鲁肃传》）祖逖：逖性豁荡，不修仪检，年十四五犹未知书，诸兄每忧之。然轻财好侠，慷慨有节尚，每至田舍，辄称兄意，散谷帛以賙贫乏，乡党宗族以是重之。（《晋书》卷六二《祖逖传》）祖莹：性爽侠，有节气，士有穷厄，以命归之，必见存拯，时亦以此多之。（《魏书》卷八二《祖莹传》）卢祖尚：家饶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