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阅读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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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孔雀东南飞》阅读札记肖勇首先，焦仲卿的母亲为什么一定要赶走刘兰芝？她又凭什么赶走？焦仲卿的母亲当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在开篇焦仲卿为兰芝求情时，她几乎是怒不可遏地骂焦仲卿说：“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在篇末焦仲卿死志已萌，临行告别时，又有了另一番说法：“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也就是说，焦母不喜兰芝，非休其不可的原因至少有两条：其一，兰芝“无礼节且举动自专由”；其二，门弟不般配，刘兰芝“生小出野里”，而仲卿乃“

2、大家子”。那么，凭借这些理由，焦母可以赶走兰芝吗？《礼记·本命》中载：“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可见，焦母至少可凭第一条心安理得地把兰芝休掉。实际上，从文中我们至少还可以推出两条焦母足以把兰芝休掉的正当理由。首先是兰芝没有生育。兰芝十七岁嫁到焦家，而故事发生时已经是三年后。三年还无生育，这对那个时代的家庭来说，是非常沉重的压力，要知道，传宗接代，乃那时人之为人的根本使命，非同一般。其次，《礼记》中还规定：“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而从全文来看，焦仲卿岂止是“甚悦其妻”，简直可说是到了视妻如命的地步，而焦母乃寡妇，眼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完

3、全为另一个外来的女人拥有，这种失落感当真难以言说，否则又怎么会“吾意久怀忿”呢？这样看来，焦母其实已经忍得很久很辛苦了，她有这么多的理由赶走兰芝，兰芝的悲剧性命运已经是注定的了。问题在于，文中为何只给出了一个理由：举动自专由？我的猜测是这样的：首先，作者必须给我们一个焦母无理取闹、专横粗暴的形象。这是由民间文学的本质决定的。民间文学总是让人物处在极端的对峙之中，兰芝形象的极致美好必须有一个极致丑陋的形象以作对应，从而让人感受到美好遭受迫害的无辜，以此来表达民间大众最朴素的感情与愿望。倘若兰芝因无子而被休，这岂非正是民间大众也认可的理由？那何以去歌唱美与善的哀歌呢？其次，民间文学简直没有可能去

4、刻画焦母的嫉妒难受心理。要知焦母乃寡妇，其情感与心理必有变态之处、扭曲之处，这是绝对不可能落入民间文学的笔头的。因为其不合于普遍的大众之纯朴心理，更违背了圣人的“思无邪”之教诲。再次，民间文学里的人物总是趋于类型化，人们并不在乎人物的内心世界与精神生活。焦母不幸就是一个类型化的人物，是恶的象征。既如此，她就没有可能有具体的哀苦与隐痛，她只能是抽象的专横无理。可能有人说，那么，焦母凭《礼记》铁规第一条赶走兰芝，难道不也是合理的吗？是的，倘若真是如此，兰芝也是活该。问题是，从文中对兰芝言行的描写来看，人们显然总是意图颠覆焦母紧握手中的这一条铁律。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笔下的兰芝实在是太美好了，怎么可

5、能“举动自专由”呢？兰芝的形象本身就是对焦母的有力反驳！问题又来了，有人会说：既然以民间文学的本质来看，焦母注定只是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恶的象征，何以你能分析出这么多焦母行为的合理性呢？我想说的是两点：其一，焦母的行为虽然合理，或者说合乎当时的伦理规条，比如《礼记》之类，但却并不合乎人性天道。而民间文学对美与善的歌唱，并非诉之于人伦，而是诉之于天理。这才是民间文学震撼人心的根本原因。他通过美与善的泯灭，表达了对人间秩序的失望，也表达了对天道的渴求。其二，民间文学因为其美丑对立原则必然会露出种种破绽，因为这种浪漫主义，而且还是古典浪漫主义，是经不起生活与现实的推敲的。比如，文中写兰芝自谴归休，

6、以及临行精心打扮，这正是民间文学的拿手好戏，通过这，可以塑造美好形象，我们就看到了一个自尊、独立、有理有节、不卑不亢的的女性形象。问题是，在那个时代，媳妇在婆婆面前，有资格自尊、独立、有理有节、不卑不亢吗？这不正好坐实了焦母所说的“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吗？其次，焦母赶走刘兰芝决意之断然，令人吃惊，何以她没有任何顾忌？要知兰芝以休谴之身，尚且被媒人踏破门槛，求婚的人居然芝麻开花节节高，竟先有县令之子，后有太守之后，这样的家庭无论如何都不应当是普通的家庭，而且，恐怕有一个不错的伦理关系网络。即以刘兰芝的开篇自述，从她从小受教育的情况看，也不是普通家庭可以做到的。然而，焦母却对此毫无所惧，毅然

7、绝然赶走了兰芝，莫非焦母疯了？即使她再愚蠢，也当知道这种关系网络对于儿子的将来升迁，也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啊！显然，这也是全文令人迷惑的地方。我的看法是，既然刘兰芝能嫁到焦家来，刘家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平民家庭，但是，也绝非文中暗示的乃不一般的家庭。出于那个时代婚姻讲求门当户对的考虑，我认为，焦家会与刘家结亲，恐怕是因为焦父的死亡。焦刘两人都没有父亲，文中没有交代他们的父亲何时去世，但从焦仲卿能以孤儿寡母之身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