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村：一个复杂的社会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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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事村：一个复杂的社会现象*——以W故事村为个案*本文的写作得到了北京师范大学杨利慧副教授“高等学校优秀青年教师教学和科研奖励计划”的支持，属于该奖励基金项目“当代民间口承神话的传承和变异”中的一部分。*本文涉及关键地名和人名处，均未采用原名，笔者希望这样尽量不给当事人带来困扰。相关人员请勿对号入座，特此说明。周春“故事村”并不是一个久已有之的概念，它是在“三套集成”工作中出现并逐步形成的。在大规模的普查过程中，有一个现象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即某些村庄中会讲故事的人比较多、故事的蕴藏量比较大，于是，学者们把这样的村庄称

2、作“故事村”，其中最著名的有河北的耿村和湖北的伍家沟村。学者们认为，故事村是一种“文化现象”①参见姜彬《故事村是一定时代的产物》（系作者为1991年耿村国际学术研讨会提交的论文），收入袁学骏、李保祥主编《耿村文化大观》（下），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页2730—2732；韩致中《故事村：罕见的民间文化生态》，收入同上，页2747—2752。，但是笔者在田野调查中发现，故事村作为特定时代的产物，已经远远超出了文化的范畴，它不仅是一个单纯的文化现象，更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现象。本文试图以W故事村为例，通过田野调查所得的资

3、料对这一问题进行一些初步的探讨。一、缘起W村位于道教名山武当山的北麓，隶属于湖北省丹江口市六里坪镇，本是鄂西北深山中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在“三套集成”工作中，W村以它丰富的民间故事资源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成为继耿村之后又一个著名的民间故事村。笔者于2003年7月、2004年4月先后两次赴W村进行田野调查。在此之前，笔者查阅了相关资料，初步获知了该村故事讲述活动的情况：作为一个著名的故事村，W村的故事讲述活动十分活跃，除了村民们自发的故事讲述以外，村里还经常组织各种故事比赛。这些情况引起了笔者极大的兴趣。正是带着这样先

4、入为主的认识，笔者来到了向往已久的W村。然而，在调查过程中笔者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看到的W故事村全然是另一番景况——这里和周围许多村庄一样，宁静而安详，村民们各自忙碌着，几乎没什么人讲故事了。笔者想在村里找几个人讲故事，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几个公认的“故事家”和少数健谈的村民之外，大多数村民总是不能满足我的请求，因为他们“不会拍②当地方言，即“讲”的意思。”；在村里的小学校调查时，几个顽童自告奋勇地上来给我拍故事，但是在拍了几则简单的童话之后，他们很快就江郎才尽了，其中一个居然背起了课本上“神笔马良”的故事…

5、…更令笔者震惊的是，村口牌坊上由钟敬文先生题写的“W民间故事村”几个大字，已经被风雨吹打得依稀难辨了；建于W故事村鼎盛时期、一度成为故事村象征的故事堂更是因为无人打理呈现出一派破败之像……这一切不禁让笔者感到困惑：这就是享有盛名的故事村吗？于是，笔者不得不对W故事村的发展历程进行回顾，试图解开心中的疑惑。二、W故事村的发展历程①此处所用资料皆为笔者田野调查所得，少数参考相关资料。如有不妥之处，皆由笔者负责。改革开放以后，随着政治、经济体制的变革，我国进入了一个全面发展的新时期。1984年，由文化部、国家民委、中国民间

6、文艺家协会三家单位发起的民间文学三套集成工作正式启动，大范围的搜集整理工作随即在全国范围内全面展开。1986年，丹江口市为完成本地区的“三套集成”工作，委任六里坪镇文化站站长L担任本市“民间文学集成”的主编，负责挖掘整理当地的民间文学作品。丹江口一带处于鄂西北文化圈内，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民间文化资源十分丰富。很快，L就在六里坪镇附近发现了很多会讲故事、会唱民歌的村庄。但是，最终他只选择了W村，在那里开始了漫长的搜集整理工作。至于为什么选择会W村，据曾经在W村跟踪报导的资深记者袁先生②信息提供人袁先生，男

7、，1950年出生，曾从事多年新闻工作，现为湖北省十堰市市委政策研究室研究人员。记录时间：2004年4月17日。回忆：“沿途经过胡家堡村的时候，L就说，这个村（的故事）比W村丰富，还要多。可能这个村里当时咧，不太重视民间故事，所以李老师咧，就到W村访问老百姓，他也是经过了好多年的艰苦，在那里挖掘整理。”L自己也说到，在去W村以前，他还去过肖川乡③肖川乡位于丹江口市境内，与六里坪把镇毗邻，现为肖川镇。的芝河村。那是在文革刚刚结束后不久，很多人还认为搜集民间文学作品有“左”的倾向，L被逐出芝河。“三套集成”工作开始后，L带

8、着市里为搜集整理工作出具的介绍信又来到了芝河。这一次，村里的干部热情地接待了他，使他在芝河的工作得以顺利进行。就是在芝河，L碰到一位来此走亲戚的W人，得知W一带有很多会讲故事的人，于是，L转战W村，开始在这里挖掘整理民间故事。L在W村的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村里对他的工作非常重视，为其提供很多便利条件，村民们对他的工作也十分配合。在L的采录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