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钱钟书小说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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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钱钟书小说的艺术风格高光耀〔摘要〕本文从主题的象征性、讽刺的刻薄性和语言的熔铸美三个方面来论述钱钟书小说独特的艺术风格。〔关键词〕钱钟书；风格；象征性；讽刺；语言美一、主题的象征性柯灵在《促膝闲话钟书君》一文中说：“钱氏的两大精神支柱是渊博和睿智。”钱钟书是智者。智，就是指对于人生世事独特深刻的认识和思考。我认为，钱钟书最杰出的才智乃是发现了人类根性中的“围城境地”，并倾其全部才情和学养营构了一个独立而又具有无开放性的“围城世界”。他引一句法国古语，说结婚仿佛是“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还引一句英国古话说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

2、的鸟想飞出来”。钱先生曾拈出行文之一法，为“隐于针锋颗粟，放而成山河大地”“围城”，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寓言式成语；通过钱先生杰出的智慧，这一原来只在婚爱层次上才普遍使用的简单意象，却被升华到人类根性这一艺术哲学的层次，并被刻画得如此精细绝妙，如此淋漓尽致——他人微言引绪，钱先生则发舒而铸成伟词。在钱先生的早期作品中，这一发现即已初露端倪。散文集《写在人生边上·说快乐》云：“快乐在人生里，好比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几分钟或者几天的快乐赚我们活了一世，忍受着许多痛苦。我们希望它来，希望它留，希望它再来——这三句话概括了整个人类努力的历史。……也许我们只是时间消费的筹码，活了一世不过

3、是为那一世的岁月充当殉葬品，根本不会享到快乐。”其后的短篇集《人·兽·鬼》（包括《上帝的梦》、《猫》、《灵感》《纪念》）便以具体生动的艺术画面，初步揭示了人类这种永远追求而又难满足的“围城根性”-10-。小说《猫》中的贵妇人爱默，“好像变戏法的人一样将身边的一群名人抛来抛去，颇为自得，最后却发现，自己只不过作了这群百无聊赖的男人逃避家庭、安慰心灵的经济、保险的玩物，“疲惫得再也挑不起”。曾经对爱默心神系恋的大学生齐颐谷，最后也发现自己以往的感情荒谬、平常、俗套。作品结尾，当一向“夫以妻贵”而甘作“零号”的爱默的丈夫平生破天荒地自作主张，与一个姑娘双双远飞的时候，却“心境像向后飞退的

4、黄土那样干枯憔悴。昨天的兴奋，仿佛醉酒时的高兴，事后留下的滋味不好受。……这许多思想，搀了他的手同窗外看风景的女孩全不知道。她只觉得人生前途，正像火车走不完的路途，无限地向自己展开。”这个对比性的点睛意像的确耐人寻味。而那个初涉人世、尚未冲进围城的女孩子，几乎就是集内另一篇《纪念》的女主角曼倩婚前的雏形。高傲美丽的曼倩为了与才叔结合曾不惜与家庭闹翻，及至婚后，却发现奋斗得来的爱情“铺填不满一天天时间和灵魂的空缺。”闲闷之际，她爱上了丈夫的表弟天健，并以一个女人的全部虚荣企待“鼓励天健来爱慕自己”。当这一天终于变成现实时，她却发现这不过仍然是“结实、平凡的肉体恋爱”，而绝非理中的“细

5、腻、隐约、柔弱、点缀满了曲折、充满了猜测、不落言诠、不着痕迹、只须轻迅地拂探彼此的灵魂”的婚外感情游戏。“他们（曼倩和天健）的恋爱算是完成，也就此完毕了。这成功是进一步的失败。天健达到目的以后的空虚。”“曼倩心像经冰水洗过的一般清楚，知道并不爱天健，心象新给虫蛀空的，不复萌芽生意。”再后的《围城》，更是以鸿篇巨制拓展了这一题旨。仅以作品中的孙柔嘉为例，“她最大的成功是嫁了一个方鸿渐，最大的失败也是嫁了一个方鸿渐。”在钱钟书的艺术世界里，甚至万能的上帝也难逃此境。小说《上帝的梦》中的上帝，可以弹指间创造万物，指挥阴阳，却也发现自己处于这样的悖论式的困境：“在广漠的世界里，一个儿待下去

6、很乏味的，要一个伴侣来解闷儿”，“来妙入心坎地拍马”，“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及至创造出男人和女人，“反把自己的寂寞增加了；衬着他们的亲密，自己愈觉得被排斥的孤独。”于是无所不能的上帝也对此叹恨道：“结果何以老是事与愿违呢？”“拈形而下者，以明形而上；……譬之无极太极，结而为两仪四象；鸟语花香，而浩荡之春寓焉；眉梢眼角，而芳悱之情传焉。举万殊之一殊，以见一贯之无惯，所谓理趣者，此也。”钱先生显然是以情爱这一具体意象来阐发其“围城”题旨的。恐读者着眼不甚分明，他在作品中也不惜以这类泛论之笔卷帘屡顾：“-10-我近来对人生万事，都有这个（‘围城’）感想。”作品常常从“个人的事”“好好的”

7、就“扯到整个人类”。当“一个意象……如果它作为呈现与再现不断重复，那就变成了一个象征，甚至是一个象征（或神话）系统的一部分。”实际上，冠于《围城》卷首的《序》所提供的故事本身——由于《围城》“形而下”的艺术世界本身便足以迷人，这种欣赏时的认识偏差是极易出现的：目不斜视者称《围城》是一部“地地道道的爱情小说”，目光如豆则更将之比作一幅“有美皆备无丽不臻的春宫图”——“写这类人，我没有忘记他们是人类，只是人类，具有无毛两足动物的基本根性。”围城世界中的人、物、事概莫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