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回到母亲河.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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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彭学这样明回到母亲河散文这样回到母亲河●彭学明就那么一针，娘就突然地去了。娘望着我不舍而无望倒下的情景，成了一幅永远的画面，定格在我的今世与来生。娘倒下时艰难伸出的那只骨瘦如柴的手，那双哀求无助的眼，是画面里最尖锐、最残酷的，深深地钝锉着我的心，让我无处安生。那一针，常常把我从噩梦中打醒。娘没来得及交代一句话，娘没来得及流一滴泪，娘也没来得及喊一声儿，我就恶狠狠地、硬生生地把娘推进了阎王殿。娘一直不肯去医院，说那是往阎王殿里送，娘到了医院也不肯打针，说那是索命的毒药。在娘的眼里，那针已经不是针了，而是蛇，针头是蛇吐的引信，药水是蛇含的毒液，一旦下去，就会毙命。可我就是不相信，

2、我硬是以我的固执和无知、凶狠和暴戾，逼着娘去医院，就医打针。手无寸铁而又奄奄一息的娘无处转身，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把自己一步一步逼近死亡，送上绝路。千辛万苦，万苦千辛，娘在缓缓倒下的那刻，是不是特别地寒心?我知道，我心疼娘，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愤怒地对待娘?娘不就是固执地不肯上医院吗?我为什么要那么粗暴地把娘逼进医院?我为什么就不和颜悦色地、好好地劝说娘、央求娘、哄哄娘?娘不就是固执地害怕打针、不肯打针吗?我为什么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为什么不能像一只温顺的169小绵羊，依偎在娘的床头，轻捏着娘的双手，定了一辈子都被家族忽略，被儿女忽略，被世为娘壮胆、给娘安慰

3、?娘缓缓倒下想抓住儿的人忽略。手求救时，我为什么还那么气呼呼地、冷酷无娘曾经问过我一句话：世界上什么最蠢?情地站在一旁，不把娘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我讲：不晓得。娘，就那么讨儿厌烦和记恨吗?娘笑：牛。狼再狠，没有我狠。我讲：哪门(怎么)是牛?蛇再毒，没有我毒。娘讲：因为牛找不到回家的路。一个人要朋友安慰我说：你也是为娘好，你也不会是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肯定最蠢。想到娘就这么去了，你是好心办坏事。的确，牛不像狗和鸡一样走了千里还能我说：不是，一点也不是!一个人，在娘死回家。所以，我们湘西人讲一个人蠢或傻时，时，都没有给娘说一句温顺的话，都没有拉娘常拿牛来比喻：潲(蠢)得像牛。一把，这

4、个人就不是人，更不是什么好心办坏娘就是一个乡村哲人。事!想想看，当含辛茹苦的母亲在临终的一刻而我明白得太晚。一秒都是在儿子愤怒的骂声和吼声中闭眼在张家界工作时，我有一次不知想到了时，这个儿子有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这个儿什么，突然心血来潮，问娘想不想回花垣县下子是好儿子吗?这个儿子会良心安宁吗?寨河看看，要是想，我抽空带娘去。我，就是那个良心不安的儿子。听我要带娘回去寻亲，娘的两眼一直发我完全彻底地把娘弄丢了。着极为明亮耀眼的光。是我从没见过的光。是我不知道把娘丢到哪里了。极度的喜悦、幸福和兴奋点燃的。是从娘的心我不但弄丢了娘的爱和生命、娘的快乐里进发的。所以如此明亮和耀眼。和幸

5、福，更弄丢了娘的历史和未来。我不知道娘兴奋地将信将疑地问：真的?你会带娘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知道娘想什么做什我去?么。娘的童年少年，娘的青春爱情，娘的快乐我讲：会。有时间就带你去。悲伤，娘的内心隐秘，娘所有的人生轨迹和生曾经，娘贫穷、流浪和挣扎了一辈子，没命历程，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娘的老家在湘有时间，也没有脸面回娘家看看。现在一切好西花垣县下寨河，只知道娘十来岁时，嘎公了，娘又老了，走不动了。所以，当我主动提出(外公)被国民党抓壮丁走了，一去不知生死，要带娘去娘的出生地看看时，娘脸上的光泽杳无音信。嘎婆(外婆)带着娘和舅舅、大姨逃一直闪亮。难到了保靖县水银乡的梁家寨，嫁给了一

6、梁娘的心，一定跟娘的童年一道，奔走在寻姓人家。舅舅改姓梁。娘和大姨还是跟着嘎公亲的路上了。姓吴。娘的大名吴桂英，小名吴二妹。遗憾的是，我整天东奔西颠，并没有兑现其余，就是空白。对娘的诺言。我只是给娘开了一张空头支票，娘在娘那个家族里，只是一个过客，匆让娘空欢喜一场。匆一过，就没人再会想起或无从想起。也许当娘有次怯生生地提起此事时，我还不娘的老家也在某个时候、某个场景想起过那耐烦地指责：你没看到我忙得死去活来，哪有个叫作吴二妹的小姑娘，但岁月沉重而艰辛闲工夫带你去寻什么亲?的风沙，把娘的身影彻底湮没了，老家找不到我有生以来，好不容易给娘点了一盏希娘的一点踪迹。在我的记忆里，娘也一

7、直没回望的灯，却又出尔反尔地把灯灭了。过娘家。也许，娘的娘家什么都没有了。娘注娘在黑暗的等待里，除了黑暗，还是黑170暗。无边的黑暗里，我是那个把娘推向更为黑吸声。雪的呼吸，冷冽入肺，清新刺鼻，让人神暗的罪人。清气爽。随着山势的起伏，茫茫雪原，就有了我得赎罪、还债。即便无法戴罪立功，也无尽温柔奇崛的雪线。那是雪的画框。画框得以戴罪之身，赎戴罪之心。里，是披着雪绒的树，盖着雪被的屋，和穿着我把娘弄丢了。我得把娘找回来。雪袄的草垛。我把心弄坏了。我得把心补完整。舅舅舅娘给我讲了一路娘的故事，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