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思想史(北大+汪丁丁)2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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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经济学思想史，2004年9月19日：思想史方法引论地球生命的物质生活和社群繁衍，特别是哺乳类灵长目的营养结构、心智结构、社会结构，于是，成为经济发展的历史起点。然后，基于对人类活动的经济方面的反思，形成了经济思想（一种基于洞察的“意见”），和在经济思想所营造的问题意识的氛围里，出现了经济学的知识建构。知识与思想不同，它需要两项条件：（1）科学的话语体系——即共同体内部达成的关于交往所使用的语词的核心含义的共识。例如，“白”，共同体成员以某一足够高的概率知道，不等价于“红”、“黑”、“灰”、……等颜色。但随着认知能力的改善，语词的丰富程度和细腻程度都将改善。语言是一个演化过程

2、（参考第1讲相应文献）；（2）具有主体间客观性的陈述——即蒯因所论的“可观测语句”的集合。例如，“这是一只白天鹅”。而不是例如，“天鹅是白的”。建构不同于反证法。后者合逻辑但不科学。思想的特征是什么？首先是内省，以静观的态度，故必须摆脱利益关系的纠缠。太忙碌，是无法思考的。英文：stoptothink。先停下来，才可以有思想，停，是为了思。汉语传统，思想总带着忧虑，“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大学》章句），所谓“忧患意识”——这忧患的本体在哪里呢？天道流行，浩然正气，今天，我们已经感受不到了，中国思想正在发生转型。其次，思是基于内省的洞察，

3、需要穿透表层，故依赖于人生体验和思的习惯。阅读是一种习惯，静观也是一种习惯。静，以通天下所感。在汉语传统里，思是不需要语言的，“悟”，与西方的思想传统，2500年以来，形成鲜明对照。思想的第三特征是整全性，恰好由于洞察到了本质，思想得以伸展出整全性。也在这一意义上，思想不同于知识。后者通常是对细节的注意和建构，所谓“分殊”。宋儒强调“分殊”与“理”的同一，强调天下同一理，所谓“理一分殊”。真理（aletheia，希腊文：逐渐显现自己），通过全体意见（doxa）的对话显现出来，成为知识（episteme）。知识的语言表达，就是“logos”。如何形成全体意见的对话呢？雅典人觉

4、得“民主”是一种可行的制度。在雅典广场上定期举行公民辩论大会，可以让全体意见对话。民主的初衷，于是，不是全体公民“投票”的权利，而是全体公民“表达”的权利。如果仅仅有投票权利，苏格拉底就永远可能被公民投票处决。柏拉图对民主政治的批判，其实，在我们今天看来，是要求全体公民首先保护每一公民自由表达的权利，其次，每一公民的投票，才不会仅仅出于“意见”。赫拉克利特残篇：这个总体就是“tapanta”——所有的和每一个。那么，作为所有的和每一个的，究竟是什么呢？赫拉克利特称之为“逻各斯”。从意见上升到知识，需要民主制度作为中介和手段。言论自由是民主制度的第一要素（作为对比，老子：智者

5、不言，言者不智）。对“意见”的超越（aletheia）是民主制度的精神取向。在这一意义上，民主必定是开放的和不确定的，它给每一公民的局部体验带来惊讶。市场是一种民主。在市场（分工与协调分工的体系）里，为了生存且由于能力之有限性，我们把注意力集注于局部的体验和知识建构。故而形成“职业”与“技巧”（techne）。因此，分工和市场竞争使我们日益变得职业化（专业化）和只关心技术问题（老子：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样，我们的物质生活就越来越丰裕，而我们对整全和一的关怀也越来越淡漠（老子：为学者日益，为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忘却了精神诉求的民主与技术的发展，使得原

6、本是手段的，现在主导了我们的人生目的。胡塞尔以“欧洲科学的危机与先验现象学”为其巴黎演说的题目。专业化与私人利益密切相关，相互助长。所以，斯多亚学派劝告追求幸福的人“悬搁”一切具体的利益。如伊壁鸠鲁所论，幸福不在于拥有更多财富，而在于拥有较少的欲望（老子：知足者富）。世界不应当是无数专业化碎片。KlausHeld，2002，《世界现象学》，三联书店2003年中译本第28-30页：“……随着对世界总体之研究转变为一种分工的、职业化的技术操作，人丧失了对其行为的最终负责，……我们必须跟随胡塞尔从这一个世界与许多特殊世界的关系出发。在他眼前似乎浮现着这样一种景观：这同一个世界是如

7、此显现在许多特殊世界之中，就像一个同一对象显现在它的显现方式的杂多性当中一样。……这样，与客观主义研究方法的分裂便正相反对地把这同一个世界当作课题，这也就意味着，去思考：这个在特殊世界之间的指引关系是无法断开的。”我们周围的一些中国经济学家正在实践的这种研究方法，我称之为“直面现象”。黑尔德继续说（第31－32页）：“如何来描述这种对同一个世界的非客观主义思索以使它不再始终依赖于客观主义的世界理解呢？……这个世界，这个人在所有特殊世界兴趣之前无意愿参与而为之敞开的世界，也许是有限的？……对于直观来说只存在着有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