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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7卷总第74期科学·经济·社会Vol117,SumNo1741999年第1期SCIENCE·ECONOMY·SOCIETYNo11,1999·探索与争鸣·在夹缝中求生的现代化陈春文中国的国家状态正全面处在现代化的要求中。这是我们民族自近代以来在付出一系列重大牺牲后才凝聚起来的集体意志。我们本应为此一集体意志欢呼。但是,中国的现代化是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加速度地滑行着,这就使人们的忧虑感远远超出了希望感。不仅在现代化的名义下滋生着工业化规模的官僚群体,而且现代化通常是在掩盖中国近代化进程失败的语境下蔓延的;不仅现代化进程与国家的准无政
2、府状态联系在一起,而且使社会环境污染的程度大大超出了自然环境污染的程度。深重的忧虑迫使我们再次提出这些令人痛苦的问题:中国的真正症结到底是现代化还是近代化?中国人是否真正理解了现代化?现代化到底是抽象的国家意志还是生动的公民事实?在现代化这个语汇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说话?一、对现代化的认识现代化不同于现代主义。现代主义是注了册的,它来自于批判历史的要求,它只讲历史进程的某一个横断面,它有边际,因而也具有排它性。一句话,现代主义有不能更易的情结。但现代化却没有情结,现代化是个移动的概念,同时也是一个全方位注释“进步”的概念,“进步”要求
3、什么,人们就用现代化这个称谓给出什么。只要“进步”这个观念支配着人们的价值判断,现代化的要求就会无止境地泛滥。“进步”的价值取向虽然支配了所有的现代化语义,但“进步”这个理念自身却是由近代化进程抛出来的,它之所以得以广泛传播,得益于进化论所取得的受人尊重的科学成就。从生物进化论(达尔文)到社会进化论(斯宾塞、马克思)直至宇宙进化论(普利高津),使“进步”这个理念支配了对世界的解释权,也自然地演化成确立价值判断的标准,给人以无可匹敌的印象。这是支持现代化语义无限膨胀的真正动力所在。判断是否进步的标准多种多样,如速度、效率、自由度、普遍性
4、程度等等。从手工业到机器,从蒸汽机到电机,从音速到超音速,从电脑到光脑,从质量到能量,从君主到民主,从实物交换到货币交换,从产业经济到知识经济(这是一对很古怪可疑的称谓),这些都被视为使用“进步”概念的层次深浅不一,对现代化的理解也就不尽一致,但总是伴随着这样一些75基本的东西:自由、效率、公正、民主和契约价值。指出现代化语义里包含着的这些基本内容并非为了给现代化的好与坏做出评价。现代化本身无所谓好与坏,它是一个极为中性的事态。给现代化一个好的评价还是坏的评价取决于评价者对人类处境的洞察能力,取决于对“进步”这个概念的信赖程度。你可以
5、给现代化这样那样的评价,但你不能未经评价地追逐现代化,尤其不能轻率地以国家意志的名义追逐语焉不详的现代化。作为思想者,我从根本上不信赖现代化,但作为社会、国家意义上的人,作为中国人,我相信,现代化是没有选择余地的不二之途。既然我们要奔赴现代化,我们就要办好两件事情:一件是构筑支撑现代化的框架条件,这实际上是一个落实近代精神的问题,具体地说就是科学、民主、自由这三项;另一件要办好的事就是要明察现代化的秉性。对第一件要办的事人们不会持异议,缺了科学、民主、自由这些来自于近代性的现代化框架条件,现代化本身就是无水之鱼。至于要办的第二件事,即
6、有关现代化秉性之事,当下却有根本的迷乱之处,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便是以现代化的名义干着反现代化的事。具体地说就是传统与现代化、儒家与现代化这些古怪的幻想般的语汇连接。这些语汇连接都不同程度地为那些反现代化的势力扮演鲁迅所说的“帮忙”、“帮闲”和“帮凶”角色,尽管是无意地扮演了这些角色。那么什么是现代化的秉性呢?首先,现代化有方向性,它总是处在进步这个理念的诱导之中,勇往直“前”,它的“前方”是什么以及它的身后留下了什么,现代化本身并没有能力评价。它把人类带入不归路,但这条路的前方是什么,现代化自身并不产生思想判断。正是这一疑问令人类精神深
7、感不安。本世纪乃至于上个世纪欧洲思想界发出的几乎所有的强音,无一不与这一不安相关。但在这同一时期内,中国人正愁于求现代化而不得,现代化的那些令人深感不安之处都不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的思虑之中。真正给中国人带来不安和痛苦的是现代化的第二个秉性:现代化无限膨胀的通约化要求,它通过文明的共性抵毁一切文化的个性,强调所谓的共同“进步”和人类的普遍价值,因此它本能地敌视区域性、敌视民族性、敌视传统,敌视文化这个概念所表达的一切传统价值。伴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文明”概念的有序扩张,不可避免地使文化这个概念所代表的民族经验和传统价值发生一次又一次的震荡。
8、一方面,人们把没有处于文明价值中的人群称为野蛮人,使所谓的文明人一下子置自己于人之为人的中心位置上,剥夺了其他人群对人之为人的解释权。这一点主要针对那些人文传统不显著而以自然状态为主要特征的部落性族群。另一方面,对那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