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表现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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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性表现的历程石宝琇一19世纪末，一个洋女人提着一架摄影机悄然走进紫禁城深处，为当时中国那个至尊无上的铁腕女人拍了一张竟然和她本人不差一丝一毫的“画像”。这魔幻之术差点儿把被摄者从凤辇上惊落于尘埃。不久，一架从西欧进口的照相机成为后妃们的玩物，古老中国诞生了第一个“业余摄影小组”。而后的大半个世纪，落后、贫穷、政治专制的社会因素，使得个人摄影（区别于营业性照相）在中国一直难以真正普及于民间，因而主要表现为皇族、官宦、军阀、富豪的特权。日本人的飞机大炮，炸乱了中国的生存格局。血火之灾中，中国人的摄影有了更大的用场，对着奋起的、逃循的、死难的普通

2、民众的镜头多了起来。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战争，造就了成批的中国纪实摄影师。1949年来，随着社会生活的坎坷变化，中国的摄影事业也经历了曲折的历程。从道理上讲，人民新中国的摄影，更多的焦点应该落在人民身上，更多的应该是表现民众丰富多变的社会生活、民众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但事实与逻辑竟背道而驰，新中国摄影的天空中，很长时间并没有形成理想的彩虹。在人的表现历程上几经风雨飘摇，几代摄影人为之一再付出代价，终于才开始皈依正途。二把十多年前出版的《中国摄影四十年》和今天出版的《中国人本》一起摆在面前，我想，中国摄影关于人的表现历程将基本展示于其间。翻开

3、这两本画册，我们可以发现，建国初期，中国摄影也曾出现过一段关注人的表现的朴素阶段。那些在战争年代的摄影师。经历长期的炮火洗礼，形成了严峻、诚挚、忠实的摄影作风。他们比较尊重现实的本来面目，擅长于以朴素手法再现人和事件的真实形态。当他们以这种姿势进入并影响新中国初期的摄影时，一批至今还让人难忘的好照片产生了。一幅名为《进军新疆的女兵》的纪实摄影是被当年《艰巨历程》大赛的工作人员从落选稿件中追回的。当历史的曲解被纠正后，我们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最真实的解放军战士形象：画面上尽是质朴壮实的北方农村少女长相，她们棉衣近膝，裤脚肥大，极具质朴的魅力。而一幅

4、显属政治题材的“斗地主”作品中，被斗争的主角获得颇客观的表现，他在外表上看和普通农民一般无二，区别只在于可怜相。事实上也应该如此，论对土地的拥有，他是地主；但在日常生活中，他仍然是具体的人。“抗美援朝”是那个年代的重大题材。在《艰巨历程》大赛中发掘出的一幅名为《告别》的志愿军图片却别具风采，画面中阿妈妮与两名朴实的年轻战士泪流满面，不能自己，其中的人性一览无余。可能是因为“涕泪满面”4而丧失了人民子弟兵的体面，这幅照片一直未能问世，到近半个世纪后才重新出土。共和国初期，反封建、创民主形成初澜，《结婚登记处》应运而生。这幅作品，一直受到人们的厚

5、爱和称道，尊为理想的典范。至今提起，一些老前辈往往会达到神往的地步。朴素的表现时期必须提到的重要作品还有包括新华社记者时盘棋的十年系列《起步》的前半部分，分土地、剿匪、镇反……一切人与人的争斗、仇杀、怨恨，都表现得真实无误。必须提到另一位罕见的摄影师庄学本，他曾在30－50年代初深入藏区，拍了好多藏民的普通生活照片。他的作品体现了很到位的纪实手法，可惜罕为人知，一直到80年代，人们才看到他的这些尘封的照片。这些作品和同时期一批作品，都赋有一定的人文色彩。这个时期摄影创作的特点是：真实再现，手法朴实，不夸张，不娇饰，尊重人物的原本面目。毫无疑问

6、，这是一个应该肯定的历史时期。但它也有缺撼，一是参照系过于单一，仅以照搬苏联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和思想体系为主；二是时间过短促，刚过50年头几年，因意识形态的动荡，封建主义的复苏结束了。随之，便是造神的浪漫主义和功利的实用主义接踵而来。三从《中国摄影四十年》和《中国人本》影展中可以感受到，这个复合时期的作品不是让人目瞪口呆，就是让人惊魂动魄。好像我们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图像世界里，人成了神圣的附庸，失去正常理性和情感。对于这个魔幻世界的出现，不能归因它的摄影者，但他们又的确参与了创造。不久前，他们还在情意绵绵地歌颂和平生活，以朴素生动平实

7、的手法去拍摄人民的形象，突然，一阵强大无比的飓风驱赶着人们进入一种失去自我控制的狂热。喧天动地的跃进锣鼓擂得震天响……一切都进入了非常态，几乎没人觉得荒诞。摄影师用照相机这最写实的工具加入制造浪漫神话的行列：铁锅可以炼出钢铁，亩产万斤的稻田里稻穗密到可以承受人的体重，棉花姑娘在棉株上翩翩起舞……这个时期，新闻摄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摆拍和假象成了正常，镜头前出现的人，失去了人的原本意义，更多地变成业余演员。自然形象、真实的神情与个性的形态，不再被摄影师们理睬。文化大革命使这一切进入登峰造极的状态。摄影更加纯粹地蜕变成政治工具及批判武器。摄影的非

8、人性化达至无以复加的地步。实际上，在一个人性遭受完全颠覆的年代里，希求能有人性的摄影本来就是非逻辑的。当然，这一历史责任不应该由摄影师来承担，因为当世界颠倒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