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亮的奇异生活(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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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田文亮的奇异生活（十一）bypkpku@bbs.pku.edu.cn恋爱本来是一种变态，都说活到老，学到老，吃到老，睡到老，很难有爱到老的，常人若是年年恋爱，月月恋爱，天天恋爱，精神分裂便是常态了。田文亮没想到罗馨然心里有这许多挣扎，更没有想过要精神分裂，所以日子还得照过。他听罗馨然那一句“我在想一个人”，知道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方面有些自讨没趣的尴尬，一方面又有了道德上正确的砝码——她自然心里无我，或者说不只有我，那么就可以顺水推舟，介绍给赵斌，郎财女貌，天作之合。也算一桩美事。于是，田文亮依旧朝九晚五的上课，不像海子那样面朝大海，他面朝现实，关心五谷和蔬菜，尤其担心自己的

2、“金字招牌”不能够名副其实，惹来耻笑。田文亮老家大娘舅在农村，从10年以前就开始挂牌营业“小康户”，虽然大娘舅家人均月收入远远不足八百，但越是冒牌的越是要挂牌。真正的小康户自家有小洋楼，新家具，小康是写在脸上，无须再刻上“小康”二字，反倒是住平房，吃小菜饭的人家，要提前写上“小康”二字，以示名副其实，东施效颦。同理，田文亮虽然生活在“最低生活水平线”下，还要靠家里人养活，但是考上大学以来，就理所当然被提前挂上“高级白领”的金字招牌，好比一张空头支票，却明里暗里成为父母兄弟茶余饭后招摇显摆的一种谈资。到得大三，这张支票需要兑现，父母自然特别关心毕业的去向。金字招牌虽然提前挂起，田

3、文亮心知肚明招牌底下却连狗肉也无，完全是一出空城计，不由得时时警惕莫要辜负家乡父老的殷切期望，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若是那女人，只需要自己脸蛋做金字招牌，便可以轻松拥有打开男人的百宝箱，偏田文亮是个男人，长相平庸，也不十分壮大，傍不了富婆，只能被女人甩，因此少不了郁闷。他保研看来是没戏，找工作不能诚心如意，一旦毕业，这块提前纸糊的“金字招牌”恐怕要露馅，整天唏嘘不已。田文亮虽然讨厌北京的喧嚣，讨厌公司里工具化的流程与办公室潜规则，却不得不抓住北京、抓住一个足供糊口的公司，最好有一个北京户口，以示与满公交车农民工的区别。呆在北京，即使穷死，饿死，也好过在家乡人面前当场砸破“金字招牌

4、”的惨淡。中国人爱面子，两千多年前就是如此，君不闻“礼云礼云，钟鼓云乎哉。乐云乐云，玉帛云乎哉，”？没有钟鼓玉帛，再好的招牌也是空的。留在北京，在田文亮看来，就是图一个面子，一个身份。田文亮被这块沉重的“金字招牌”压个半死，天天忙着在网上填简历。所有公司的网上简历都千篇一律，好似互相打小抄的作弊学生，却偏偏都要问一句废话：“你为何要选择本公司”？田文亮整个春天都在填写各种无聊的简历，正如当年海子整个春天都在忙于填写各种无聊的诗句。不同处在于，海子看田文亮无聊，田文亮看海子无聊，共同无趣。简历的存在也是一块招牌，这块招牌贴在脸上，各人都手忙脚乱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于是一个学院就可以

5、有两个学生会主席，一个年级可以有三个年级第一，一次辩论会有四个最佳辩手。所以很多公司在最后要让你加一句：以上事实保证真实。考虑到人性的不可靠，更多公司在后面还要求加上“证明人姓名及其联系方式”。一场找工作的战争，就是一场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人间喜剧，直把无数人内心的贪婪、自私、惶恐、机巧都沉渣泛起，如同鹅毛大雪，飘扬千里。田文亮往自己简历上填了三个头衔，学生会副主席、副班长、辩论赛优秀辩手。副主席、副班长可以一职多设，即使撞车，也可以理直气壮，优秀辩手可以成群结队，更无从查证真伪。但是各科成绩实在无法见人，还有两门挂科，分别是毛思和邓论，这或许成了田文亮的“死穴”。身边的人天天

6、接到通知面试的电话，紧锣密鼓的穿戴整齐，把借来的正装糊里糊涂穿到身上，便呼五喝六，前去等待最初的审判，盖大公司的面试都不止一轮，享受末日审判也是一种荣誉的规格。独田文亮连享受初审的待遇也无，更没有享用最后枪毙的福分。毕业的日期一天一天临近，田文亮两手空空，欲哭无泪，哪里还有什么时间风花雪月？大B见田文亮心浮气躁，宅在宿舍里，一天要上十几躺厕所，便给他一盘“金刚经”光碟，让他听梵音解闷，暂时忘却人间的烦恼。田文亮除了填写简历，就把耳塞戴上，在梵音中寻求想象中的另一个声音，仿佛这个声音可以给他带来OFFER，带来解决女人的法宝，带来人生的幸福。不成想，耳塞里极乐世界的声音却掩盖了手

7、机铃声。晚上熄灯时，他除去耳机，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却发现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陌生来电，要是换了平常，早弃之如敝帚，但今日，即使是有一万个人体炸弹，也要从中刨出一个不是的可能来。他连忙拨回去，嘟嘟没人接。突然想起已经是凌晨，只有挨到明天才能再打。只得把电话放下，压抑住兴奋的激情，好比包办婚姻底下披着红盖头刚入洞房期待新郎的新娘，又忐忑又害怕，这个从未见过的郎君，是美是丑，是可爱是变态，总而言之，田文亮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清早，便把电话打过去，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原来是一家著名咨询公司的HR，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