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创新意识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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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广东社会科学2010年第1期中国传统创新意识发微李光福［提要］中国人自古崇尚创新，其创新意识具有多方面的意蕴和独特的逻辑。天地之化日新、与时偕行、变则通、人有日新之命等，构成传统创新意识的哲学理据和主要内容。该意识在几千年的岁月中传承不息，是推动中华民族变革创新的重要动力，对今天的创新型国家建设具有积极的意义。［关键词］创新意识日新与时偕行变则通［中图分类号］B2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114X(2010)01－0073－07时常听人说，传统国人消极、保守，缺乏创新精神，中华文化创新意识淡薄。这其实不准确，至少片面。中国人自古崇尚创新，极富创新意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在人类

2、历史上就不会出现灿烂辉煌的华夏文明?本文拟深入中华文化，按照传统国人的思维逻辑，揭示和彰显中国传统的创新意识。一、天地之化日新与现代人从人类社会或人自身寻找人行为的依据不同，传统中国人确信人来自宇宙，人类的根在宇宙，而倾向于从宇宙找寻人行为的根据，基于宇宙论来说明人行为的合法性和合理性。在传统国人看来，人类所依托的宇宙是一个生机盎然、变化日新的洪流。古老的《周易》就蕴涵这种看法。明末清初金圣叹释“易”云:“‘易’乃大千之变易。大千本无一有，更立不定，①‘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之谓也”。“易”指宇宙的变化，宇宙永远处于不断更新的变化之中。而作为《周易》之重要组成的《易传》则称:“一阴一阳之谓道

3、”，“刚柔相推而生变化”(《周易·系辞下》)，“大哉乾元，万物资始”(《周易·乾·彖》)，“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周易·系辞下》)，“天地之大德曰生”(《周易·系辞上》)，“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周易·系辞下》)。这是说，由于阴阳或乾坤的交互作用，宇宙充满生机，不断创造新事物，万物层出不穷，日新月异，世界因此而丰富多彩，气象万千。生生不息，不断创新是宇宙最根本的规定性。《周易》所理解的宇宙是一个生生不息、不断创新的宇宙。这一认为宇宙变化日新的观念，在中国历史中持续传承。魏晋郭象视宇宙为一变化日新，自73然而然的过程，说:“日夜相代，代故以新也。夫天地万物，变化日新，与

4、时俱往，何物萌之哉?自然而然耳”(《庄子注·齐物论》)。唐孔颖达言:“自天地开辟，阴阳运行，寒暑迭来，②日月更出，孚萌庶类，亭毒群品，新新不停，生生相续”。世界上的事物都处在“新新不停，生生相续”的进程中。明清之际的王夫之更是提出“天地之德不易，而天地之化日新”(《思问录·外篇》)的论断，强调天地的生生之德不变，天地万物的变化日新月异。在王夫之眼中，世③④界的变化日新一方面表现为“谢故以生新”，“荣枯相代而弥见其新”，一事物变为另一事物，新事物不断代替旧事物;另一方面表现为“质日代而形如一”(《思问录·外篇》)，事物形式依旧，但实质已发生更新。他指出，有些事物从形式上看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其实

5、它的内容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更新。今日之物从形式上看与昨日之物没有两样，但在内容上看已不是昨日之物。他举例说:“今日之风雷非昨日之风雷，是以知今日之日月非昨日之日月也。”“江河之水今犹古也，而非今水之即古水;灯烛之光昨犹今也，而非昨火之即今火。水火近而易知，日月远而不察耳。爪发之日生而旧者消也，人所知也。肌肉之日生而旧者消也，人所未知也。人见形之不变，而不知其质之已迁，则疑今兹之日月为邃古之日月，今兹之肌肉为初生之肌肉，恶足以语日新之化哉!”(《思问录·外篇》)大至日月，小至人的毛发、细胞，都在发生着更新。因此，从总体上看，宇宙是生生不息，变化日新的大流。在时间的流动中，每一时刻都有创造、创新:

6、“未生⑤之天地，今日是也;已生之天地，今日是也。唯其日生，故前无不生，后无不生”。王夫之给⑥我们描绘的是一个变化日新、不断创新的宇宙，世界上的事物“推故而别致其新”。一旦不能更新，就必定走向死亡:“守其故物而不能日新，虽其未消，亦槁而死”(《思问录·外篇》)。承认宇宙变化日新几乎是传统国人的一个共识。但传统国人并不像古希腊的“爱智者”那样探索自然，思考宇宙只是源于对自然的“惊异”，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他们思索宇宙⑦是为了寻求人行为的根据和准则，探求宇宙法则是为了说明做人的道理。“推天道以明人事”，是中国传统哲学的基本逻辑。这一宇宙变化日新的观念在历史上的影响主要在于，为传统国人的现实创

7、新提供了坚实的宇宙论根据。有什么样的宇宙观，就有什么样的生活样式。传统国人宇宙变化日新的信念，实际孕育着他们的创新意识。这一宇宙观能够激发传统国人的创新冲动，鼓励人们以自身的创新回应宇宙的创新，推动人们将宇宙的创新精神落实于社会的各个方面，使人们比较容易选择和接受变革创新，相信推陈出新的必然性。传统国人正是基于这一宇宙观，以与生气勃勃、洋溢创新精神的宇宙相一致，才积极倡导开创新局面，日新其德，日新其业。《易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