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跋涉新时期女性文学中女性意识嬗变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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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艰难的跋涉-新时期女性文学中女性意识嬗变论姓名：谢裕华申请学位级别：硕士专业：文艺学指导教师：汪木冬;汪大钧19980501 摘要本文从女性文学生存发展的社会、文化、心理、历史等方面来揭示女性文学、女性意识以及女性文明与进步的艰难历程，通过对女性文学和女性意识发展的背景、内容、意义等方面的论述，把握其流变的轨迹。大体来说，新时期女性文学中的女性意识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社会化女性意识。这是一种传统的，与父权制，与社会政治密切相联系的女性意识。第二，女性先锋意识或主体意识。它是基于对传统社会化女性意识的突围与否定而建立起来的一种女性意识，表现的是一种新的现代价值理想。第三，全些圭x宣yiR_。它疏离现实，放逐意识形态，力图建立一种私人化的女性意识，把女性意识推向了极致，带有强烈的女性主义色彩。 A13STRACTThethesisattemptstohandlesociety,culture,psychologyandhistory,offeminineliterature'sexistenceanddevelopmentofthenewperiod,toexplorethehardcourseoffemininecouciousness,culture,femininecivilizationandprogress.Thepapergraspsitsbackofvariationthroughfocusingonback-ground,contentandsignificanceoffeminineconciousnessandliterature'sde-velopment.Generallyspeaking,feminineconciousnessinthefeminineliteratureofthenewperiodgoesthroughthreephases.Thefirst,socializedfeminineconcious-ness.Itisakindoftraditionalfeminineconciousness,connectedcloselywithpatriarchyandsocialpolitics.Thesecond,femininevanguardconciousnessorfeminine一centredconciousness.Itisbasedonthebreakthroughandnegativeoftraditionalsocializedfeminineconciousness.Itshowsakindofnew,modernvalueideal.Thethird,feminismconciousness.Itdriftsapartreality,banishesideology,attemptstobuildakindofprivatizedfeminineconciousnessandpushedfeminineconciousnesstotheextreme.Ithasstrongfeminismflavor. 艰难的跋涉—新时期女性文学中女性意识擅变论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文学犹如一条涓涓流淌的支流。历史地考察中国文学，在男女构成的人类世界里。在男权主宰一切的封建时代，女性文学恰如这条支流中的一支暗流，始终被掩在历史的地表，失去其本来面目。五四的春雷惊醒了沉睡的大地，反封建口号吹响了女性意识觉限的号角，这支潜流终于浮出了厉史的地表，巾国文学终干有了真正意义卜的女性写作，有一r民族文学中不可或缺的x性文学。女性意识觉妞的程度是衡址女性文明和进步的一个重要标志。、文学中的女性意识也是反映社会文明和女性文学发展永平的一个重要标志。中国女性的女性意识觉醒很晚，并且远远落后于西方。我国女性文学研究起步很晚，对女性意识的研究更是这祥。由于社会历史条件的限制.五四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国女性文学研究难以突破粗放、传统的棋式。十七年时期特别是新时期以来，女性文学研究有了较大发展，取得了一些阶段性成果。但这些研究大多重在对女性爱情观、婚姻观、权利要求、女性形象等方面的研究。对女性意识的研究.大多注意女性文学的个案评价，忽略了整个女性的社会历史地位;或者在肯定女性意识的文明进程的同时，忽略了女性惫识形成的人类文化进程.重在对女性意识的史学、社会学、人类学等方面的研究。有鉴于此，本文将新时期以来女性文学(女性小说)中女性意识放在本民族历史、文化、心理和世界历史文化背景下的考察，以期把握其流变的轨迹。一、蛇与塔—传统女性意识积健女性意识:历史的奥秘社会的发展是一个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而又有着自身发展规律的客观过程。作为社会意识形态之一的文学的发展也是如此。每当社会发展到某一历史阶段，我们回过头去反思过去的历史，总有其规律可循。仅以新时期女性文学中女性意识的流变来说，其曲曲折折的流变轨迹就足以引起人们多方面深深的思考。如果说在男性中心愈识的封建社会，那些世代相传的封建伦理道德观念是中国封建时代妇女意识中的既定规范，那么男性则永远是那个时代社会的受惠者，而广大妇女无论现实中还是文学中则成了最直接的最深重的受害者或牺牲品。女性文学是社会意识的反映。在央缝中求生存的封建时代的女性文学几乎找不到生存发展的空间。即使勉强生长着，它所发挥的仍是以封建的伦理道德规范维护封建父权统治的意识形态功能。这些我们可以从历代诗词曲赋中大量歌咏桑妇织妇或弃妇怨女的作品中找到印证。《诗》三百，一言蔽之，是“思无邪，‘，是“经夫妇美教化”，是温柔敦厚怨而不怒”，是“正妇名”。《陌上 桑)尽管表现了罗价之美的超绝，但更重要的是表现她既美早贞，对丈夫忠贞不贰，等等，大都被纳入封建的思想情感、价值观念，大多是抒发遇人不淑或爱而不得或所爱非人的苦闷与痛苦，象蔡文姬、李清照、朱淑真等等这些才华横溢的文学妇女，由于她们大多出身名门，自幼知书识礼，因此她们所受的封建礼教之毒反而较之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为甚。她们除了认同维护之外，更谈不上对封建传统的反叛。这对那些被剥夺r受教育机会受愚弄的下层妇女来说似乎可以理解，而对那些诸如蔡文姬之类的知识女性来说则是另一回q[本来封建时代的知识女性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女性意识的最先觉悟者。但‘!「实是，强大的封建网络所发挥的意识形态功能非但没能使她们觉醒，相反在一定意义上她们所受的封建教存反而强化了封建的77性中心意识对她们的影响和教化，使各PI,封建规范内化为她们自身价值体认的内在追求、把外来的束缚转为内在的侄桔，莫名其妙地背上了殉葬于封建礼教的沉重的十字架。封建思想潜藏于封建时代的女性意识巾是不足为怪的，因为中国两干多年的封建统治、封建思想意识、价值观念、文化传统乃至封建的风俗习惯已经深入到社会的肌体，封建的男茸女卑、男主女从、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等等伦理道德观念彻底禁锢了女性意识，遵守和维护封建纲常礼教就成了封建女性自觉或不自觉的追求。蒙受了二千多年封建尘垢的中国女性牺牲得太多.承受的苦难太深。人们期待着女性意识的觉醒，盼望着妇女的彻底解放，期望着社会的文明与进步。终于，以民主、科学为旗帜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掀起了一场划时代的思想启蒙和社会解放运动。把锋芒直指非人的封建专制、非人的封建礼教和非人的文学。妇女解放的命题吹响了女性意识觉醒的号角。“我是我自己的，谁也没有千涉我的权利!”。，人们终于听到了一种以前从未听到过的反抗之音。厂‘大妇女终千发现了自已，意识到自己正是封建专制、封建思想和礼教最深重的受害者。终f发现了自己作为人的价值与尊严。她们要反抗，要“过人类应过的生活。不仅仅作个女人。还要作人!”②.觉醒的女性终于站在新的思想地平线上，解放了的女性意识成了她们重新确认自我精神价值的一砷新的方式。五四以来女性意识的最初觉醒表现在对所处非人地位的经济的、物质的反抗，对被压抑个性的精神扩张。集中体现在女性对爱情的大胆追求和讴歌卜。“问题小说”的代表冰心以及“很注意题材的社会意义”，“在自身外广大社会生活中找题材”③的庐隐与一批女作家创作主旨的转向反映了她们女性意识的变化。这种由社会转向女性自己，正好说明了她们意识的觉醒与自省，更反映了女性意识对现实的理想化和主观化，以至最终发展到以丁玲为代表的女性意识，呈现出将个性意识融入集体意识。将女性解放汇入民族解放斗争中的趋势，而忽略了女性深层意识。这种源于五四文化运动的由外而内的特质，使女性意识只限于表层的外在觉醒上，而根本没有触动女性深层的传统意识。尽管张爱玲对女性意识具有建树意义，但不外乎是对女性传统意识的心态的展露。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现代女性文学中的女性意识一直是处在兴奋、懂憬、追求、待徨、苦闷、幻灭、理想与现①令迅《伤逝》卿庐月<今后妇女的出路》c)茅后《庐葱论) 实、传统与现代、FJ肉的矛盾ill葛中挣扎。如此，中国女性要获得彻底解放，女性意识要完全觉醒有待于一场更大的社会变革。马q思指出:“每一个厂解一点历史的人也都知道，没有妇女的醒来就不可能有伟大的社会变革，社会的进步可以用女性的社会地位来精确地衡量"'D、恩格斯赞扬博立叶“第一个表明了这徉的思想:在任何社会中.妇女解放的程度是衡量普遍解放的夭然尺度”。QJ恩格斯还引用了博立叶的话说:“妇女权利的扩大是一切社会进步的基本原则”。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使‘卜国女性获得了空前的解放，建立于法律基础之上的男女平等制度使中国女性获得了各种权利。雷峰塔倒了，法海遁去了。按理说，获得了独立和解放的女性意识应该显得异常的充分和强大，她们对自身的自主性和人的价值的确认应该建立在女性意识的充分觉悟上。但事实是，当代女性还没有来得及也许没有必要去整理自己的思想意识，便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女性意识被动地湮没在社会主流意识之中。如此看来.当代女性的独立和解放并不是来自女性意识的自觉.也不是靠女性的争取和斗争，而是来自社会的恩赐，这种男性中心意识对当代的女性文学产生了奇妙的影响。白蛇娘娘何在?其命运如何?这其中也许还潜藏着许多历史的奥秘。困感:男女平权下的历史积淀神话是人类童年的游戏，纯真总是孩提时代的夭性。已经从历史的阴猫中走出了的新时期女性文学，奏响的不再是浪漫的进行曲，作为女性文学反映的女性意识如何成了人们所关注的热点。毫无疑间，思想的解放为新时期女性文学创造了一个更为自由广阔的空间。然而翻开新时期的女性文学又让人感到历史传统的沉闷与滞重，女性意识巾的历史积淀让人分明感到平权之下当代女性生存境遇的艰难，甚至让人感到她们从来都只处干一个边缘的位匠，从来没有与男人“平等共享过这个世界”③，幸运的当代女性又不幸地承受着来自传统文化心理以及意识形态等多方面的沉重压力。有时这些幸运的解放的女性被摈弃于正常的社会生活之外，犹如夏娃被逐出了乐园，她们根本无法摆脱父权规范和无形的社会法则，以女性的自我意识建立女性自己的家园。“你将格外不幸，因为你是女人”!④这既不是来自封建时代女性的哀怨，也不是来自五四时代叛逆女性的绝叫，而实实在在在来自所谓已获得彻底解放的新时期知识女性的呐喊。女性文学也在此沉思:不幸之于女人，几千年的封建意识之:r当代女性意识，还有封建时代之于社会主义新时期，这其中也许包蕴着许多社会、历史、心理、文化诸方面的内涵。的确，解放后的中国女性在当代社会中的命运，使女性文学进入一个既微妙且尴尬的境地。女性意识在兴奋之余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一方面竭力寻求与社会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道路，女性意识遭到社会政治的严重异化，一方面它又在实现女性社会政治目标的过程中，迷失了自己，渐渐偏离了女性文学应有的航道。新时期的女性文学起步于此，《伟克思恩格断选维希·库格受》思恩格冲1选1R1!)页淤波伏瓦(第二性—女人》。张沾《方舟》 其女性意识也留下一r一条深深浅浅歪歪斜斜的辙迹。寻觅其轨迹，我们终于能看清楚存留于新时期女性文学中的传统女性意识的积淀。虽然，社会解放己经铲除一r滋生封建意il,的经济土壤，但无法从恨本上清除留在人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封建观念J超稳定的男性中心社会传统，超稳定的封建文化传统及其心理积淀都以其特定形态渗入当代女性的意识之中.占据了她们许多生活和思想空间。对干传统的女性来说，爱情只不过是一个虚设的名词，婚姻才是根本，家庭才是她们生命的摇篮同时也是囚禁她们的牢笼。这对农村妇女来说更是如此。传统女性仍然把生命的全部内容寄托于家庭.男子是她们的终身依雄。她们循环于封建古老的压抑自身生理心理的生命方式之巾。铁凝的(麦桔垛》中的大芝娘，在被丈夫抛弃之后，还跑到城里坚持要为他生个孩子，她宁可用休温去灯1热怜枕，陪伴自己度过漫漫长夜，也不想—也许从来没有想到过—打破从一而终的规范，这是封建意识在当代农村女性意识中的积淀，正是这“从一而终”的封建观念自古以来不知残害了多少妇女。件迅对此也曾愤慨地指出:“当新妇人被放到新郎的床上的时候，她只有义务.她连讲价钱的自由都没有，何况恋爱。不管你爱不爱，在周公孔圣人的名义之下，你得从一而终.你得守贞操”。0。航鹰的(前妻》里的王春花也被进城的丈夫遗弃，她也坚持“离婚不离家”，守那一生，死守婚姻架造的坟墓。大芝娘和王春花都在强大的封建传统观念支配下，甘心让自己的青春生命被无情地扭曲和摧残，让古老的女性命运反复地重演，女性成了男子泄欲淫乐的工具。爱情是一个水恒的话题。对于已经获得婚姻独立与解放而又遭受了十年禁忌和严重扭曲的当代女性文学来说，爱情更是新时期女性文学中一个首要的不可或缺的表现领域。然而新时期女性文学刚刚披挂上阵又似乎感受到了背后无形的但又十分沉重的包袱，它给人们展示的是一幅幅触目惊心的画面。问彬的(心祭}发人深思。作品写了一个女儿以悔恨和负疚的心理对已逝母亲发自内心的祭奠。母亲含辛茹苦历经磨难，艰难地把女儿们一个个拉扯成人。当自己的感情需要爱的滋润的时候，却被儿女们以陈旧的封建观念扼杀了。让人更为不能理解和痛心的是.扼杀母亲爱情的恰恰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女性。她们不关心母亲的感悄是否痛苦，关心的只是:“这事要让咱们那地方的乡下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啤”。旧的道德观念不仅存在于老一代人的意识中，也同徉存在于新一代人的观念里。由此找们分明看到了横亘在当代女性面前的陈腐的道德观念以及积滞于当代女性意识中的封建意识。乔雪竹的(寻麻崖)所展示的一边是封建禁欲主义，一边是将女人当作淫乐栖牲品的男性中心意识，这些封建意识毫无例外地反映在新时期的女性意识之中。还有徐乃建的《因为我是三十岁的姑娘》、李惠新的(老处女》等小说揭示的问题同样发人深思。三十岁的姑娘成了“销售”不出的“积压商品”，未嫁的大姑娘即招致社会舆论的喧哗，让人感到一束束蓝幽幽的封建眼光正刺痛当代女性的每一根神经，令人毛骨惊然，几乎置人于死地。本来，‘。贞沽牌坊”是封建时代特有的名词，然而陈洁的《牌坊)问世.又让我们仿佛看到了竖在新时代女性面前的一块块社会牌坊、心理牌坊。小说中疯女人的病变无不是对当代女性解放神话的一个极大的讽刺。m(准风J】次·毋入的进化) 无须-一例证，封建传统意识至今仍是我们民族历史文化心理结构中的一大部分积淀。既然当代女性的命运与家庭、社会、民族、国家命运相联系.那么她们思想意识中就必然会承担起女性、妻性、母性三位一休的重任。她们不得不从生理、心理到梢神承担起来自男性、家庭、社会的种种有形无形的压力，使她们时刻记住了自己是个“女人”，而忘记了自己首先是个“人”，由此派生出对男性、对社会、对家庭的服从和依赖，并生出巨大的韧性忍受精神奴役，这丈使她们产生一种渴望付出的心理，包括情感、肉休乃至贞操、甚而至于不少女性把爱的程度用付出的程度作衡量尺度，不计名利，为孩子、丈夫、家庭、社会，哪怕放弃社会赐予的各种权利也在所不惜，在她们的意识中，仿佛女人不以传统为准则.不以贤妻良母规范自己就不是好女人.这不能说不是当代女性的社会悲剧。女性神话:社会化女性意识及其悲剧中国当代妇女女性意识的觉醒与解放是与整个社会、民族的发展进步息息相关、脉脉相通的。作为时代社会反映的新时期女性文学中的女性意识就必然会打上时代社会历史的烙印。与西方各资本主义国家不同，中国当代妇女的解放是包括在社会解放的历史进程之中，社会惫识的历史动机和目的轻易统合了女性意识。这种被统合的女性意识处在一定的政治、文化背景「，必然要承担倾泻在她们身上的社会风雨，当代妇女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新时期女性文学处在此复杂背景下艰难的发展，伴随着社会意识对女性意识的压抑和统合，文学中的女性意识也便随之社会化。但是，社会意识对女性意识的统合是以压抑女性的自然属性为存在前提。社会对女性文学的要求是要它按照一定的政治、文化、心理习愤去塑造新的女性形象，而女性在生理机制和心理机制L是一种无法改变的客观存在，并且女性意识最初更多地属于自然属性的范畴。那些原本属干自然属性的东西一旦被社会化，就会形成一种行为准则和价值目标左右人们的思想行为，形成一种难以超越的惯性力量，使解放了的妇女再度迷失方向。所谓文学中的女性意识，它一方面源于女性特有的生理机制和心理机制，它在体验和感受外部世界时有着自己特有的方式和角度，这实际上是一种性别意识。另一方面，它又与人类社会的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同的社会历史阶段决定着女性意识发展的不同层次和不同的厉史内容。社会生产力水平越低，女性的生活范围就越狭小，她们对自身解放的要求层次就越低。反之，社会越进步.它为女性提供的生活空间就越大，女性与男性的要求就越来越趋向教。在这种情况下，女性的解放更重要的是取决于她们自我意识的觉醒与成熟.取决于她们能否“以充分的自信和自强不息的奋斗来实现自身存在的价值”①。但是，社会的解放并没有让当代女性获得更多的自由发展的权利。她们刚刚摆脱封建思想的侄格又走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怪圈，解放了的女性意识又被覃上一层厚厚的社会铅障。时代的政治风雨和男心中心意识的迅速纠合使女性意识为社会意识所异化。这种纠合使当代女性意识再次陷入泥淖而无力自拨，给新时期女性文学的发展带来了极大的阻力，新时期女性文学面对的是一个诱人的女山张沽《方舟) J性神话。传统的男性中心意识来自封建的父系文化。由于“十七年”的男性中心意识是与一套更具权力特色的政治话语密切相联，男性中心意识成了一种特定的政治化的陈述。“十七年”女性文学中的女性意识自然要臣服于这一意识之下。特别是“当男性成为政治的有形标记时.权威的男性话语不仅发挥其性别功能也发挥其意识形态的功能，以性别上的支配—从属关系为特征的男性话语在惫识形态话语体系里得到呼应”①.因此，原本留有浓厚封建意识积淀的女性意识就被完全打上社会的烙印。社会化的女性意识成了女性文学中的主导意识。成了当代女性文学用以塑造女性神话的荃础。新时期社会政治的解放为女性文学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历史契机，但这一解放并没有使女性惫识彻底告别传统而一步登夭，从而达到完全觉醒和成熟，在它前面仍然有着重重障碍。新时期女性文学与主流文学一样是从反映社会间题开始，毫无例外要反映社会对女性的要求，这一要求又使新时期女性文学自愿隐去女性所固有的特点，而象“十七年”女性文学中所反映的“女英雄”一样，把男性作为自己的追求目标。使它从语言到表达方式都模仿男性，力图使自己“雄化，’。新时期女性文学中出现的“女强人”正是社会化女性意识积淀在新时期女性文学中的反映。由于当代女性处在社会ilk同的环境中.社会要求她们不仅在生活事业上同男子一样独当一面，而且在性别上也以其强悍、刚强代替女性的温柔与软弱。以湛容的《人到中年》来说，作为妻子和母亲，她要承担沉重的家庭负担;作为职业女性，她又要承担着繁重的社会工作，极力满足社会对她的要求，把社会对女性的要求作为自己的价值目标。张辛欣在《我在哪里错过了你》中通过女售票员的独白也道出了当代女性的尴尬处境:“现在社会对女性的要求更高些，家庭义务、社会工作，我们和男性承担一祥，甚至更多些.迫使我们不得不像男人一样.，，“上帝把我们造成女人，而社会生活要求我象男人一样。我常常宁愿有意隐去女性的特点，为了生存，为了往前闯‘，，这对当代女性的彻底解放只会形成更大的压力，带来更大的障碍，因此所谓解放了的女性实际上得到的只是一个社会化的乌托邦。以压抑女性自然属性为特征的社会化女性意识是形成女性心理障碍的重要因素，使女性文学倾向为男性写作，缺乏独立的女性意识。同时，女性意识的社会化也导致了女性自我意识的失落和爱悄的丧失，造成当代女性悲剧。新时期之初的女性文学中，以反映社会悲剧的女性文学，如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无论是性格悲剧还是命运悲剧，都与社会政治和革命紧密相联，往往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和社会意义。湛容的(永远是春天》中的韩腊梅与李梦雨的爱情婚姻悲剧是时代造成的，革命浪潮使他们结合在一起，战争烽火又使他们分离。解放后，她隐忍克制自己，把深沉执着的爱埋在心底，这种革命化的爱可以被理解为无私的奉献。宗琪的《我是谁》中惨遭虐害、葬身鱼腹的弥韦的悲剧是由社会动乱造成的政治色彩极浓的悲剧。李惠新的(老处女》里，小妍大夫一直不敢向华侨苏甫吐露自己真挚的感情，是因为无形的政治侄桔正悬在她们头顶，她俩被恐怖的政治划入“自然淘汰的劣种”的范围里。这类悲剧深刻反映了错误的政治对女性意识的扭曲.这既是女性由(中国当代文学叙事与性别》陈暇.著 的悲剧，也是国家和民族的悲剧。在这类悲剧中，个人生死、妇女命运与国家安危、民族兴衰相联系，在这种强大的社会政治背景下，女性意识只会被社会意识所吞噬，为社会所牵制，很难冲破社会政治的樊篱。同时它也从另一方面揭示了女性意识要在新时期获得全而解放和进步，就必须对存留女性意识中制约女性意识发展的各种意识作一次彻底的清算。新时期女性文学所反映的女性悲剧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封建思想、传统道德和习惯势力所造成的悲剧，它与新的强大的社会政治意识结合形成了新的女性神话，致使一些妇女被不幸的婚姻残害，被畸形的家庭扭曲，在没有爱的苦海里挣扎，在世人的冷眼中浮沉.扼杀了女性的爱情幸福，演绎了一幕幕当代女性的悲剧。.造成当代女性悲剧的社会历史原因，是由于那些以极左思潮形式出现的或在极左政治掩盖下的封建观念已经完全惨入社会的肌休，禁锢了新时期女性意识，致使当代女性意识的真正觉醒还得从头开始。二、冲出幽灵塔—女性意识的觉醒在一个没有性别差异特别是女性意识认同社会政治的时代，女性文学的存在与发展是以牺牲女性自我意识、主体意识以至生命意识为沉重代价的。一卜七年时期特别是文革期间，由于极左政治的谬误，那些有关人性、人道主义、阶级性与意识形态内本不应该成为制约女性惫识发展障碍的东西，却被人为地夸大、对立起来，甚至把一切有关人道主义的思想和行为，包括正常的伦理、人性乃至人的自然属性，都被列作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范畴，人为地给文学制造种种禁区。历史终于冲出了云围迎来了新的历史时期，伴随着社会的解放，对人的价值的确认和肯定.人性、人道主义、个性解放、主体论等命题也被相继提出，给当代文学带来了新的繁荣，女性文学也最终从极左路线的历史迷雾中走了出来。女性作家以其特殊的感受.以其细腻柔韧的笔触表达了她们最迫切的愿望，从而使女性文学走在新时期文学的最前列。她们在社会意识的每一个擂入点上，都触及了社会的每一根神经。女性文学中的女性意识是伴随着人道主义的社会思潮与文艺思潮的步伐而觉醒的。人道主义主要表现为对压抑人、摧残人性的反抗，要求崇尚人的薄严，追求人的自主权利，肯定入的价值。女性意识的觉醒选择人道主义为突破口，把它作为自我意识的一个重要价值标准，表现为对历史的反思与重新评价。体现了对女性自身价值的确信，是对社会化女性意识积淀的重要反拔。同五四时期女性文学中女性意识觉醒一样，新时期的女性意识的觉醒是从探索社会间题、张扬人的茸严、肯定人的价值、追求人的权利开始，大多倾向于社会化的主题。不同的是五四时期的女性意识的觉醒是从物质经济利益开始，而新时期的女性意识的觉醒最先是从爱情开始.这也是对几十年来特别是十年浩劫对人性中最闪光最圣洁的爱情的约束和扼杀的反叛，也是对社会传统的挑战。张洁的(爱.是不能忘记的)终于发出了新时期女性意识觉醒的第一声呐喊.给中国当代沉寂的爱河激起了阵阵涟漪。小说中那纯净的优伤在新时期初的背景下的确有着展聋发耽的效果。尽管小说中对女性爱的权利，婚姻 与爱情的冲突等内容是放在伦理学的范畴加以探讨，带有传统的意识形态的印记。但它所发挥的效果是空前的，是对扭曲人性的传统发出的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爱，是不能忘记的》无疑成了新时期女性意识觉醒和思想解放的号角，给时代呼唤“大写的人”注入了新的情感内涵.从而启迪女性若要在梢冲上获得彻底的解放和新生，就得从对有爱婚姻的迫求和使无爱的婚姻告终起步，获得女性作为人的最起码的人的权利，这篇小说具有女性意识觉醒宣言书的意味。从此，对爱的追求和向往成为新时期女性文学的一个重要命题。女性意识觉醒的过程也是对女性自我形象、自身命运、女性价值观照和思考的过程，也是对传统的摒弃和反杭。当代女性一旦觉醒后，她们发现那些闪光的爱情在社会之中并不是那么纯净单一，而是与社会政治、伦理、道德等观念紧紧纠合在一起。张抗抗的(爱的权利》，茹志鹃的(彗暖色的雪地》、《丢了舵的小船》，以及乔雪竹的(寻麻崖》是对强权政治对爱情扼杀的反杭。王安忆的(当长笛SOLO的时候》、遇罗锦(一个冬天的童话》揭示f物质生活对爱情的制约。而柳溪的(生涯》、问彬的(心祭》揭示的是陈旧的反人道观念对爱情的窒息。特别是湛容的(杨月月与薛特之研究》、航鹰的《前妻》揭示了丧失自我意识导致爱情的丧失。张抗抗的(北极光)中的陆岑岑“宁可死在回来的爱情的怀抱中。而不再活在那种正死去的生活里”，在她拍结婚照时毅然离去，去追求自己向往的爱情，表现了对传统爱情观的卑弃与否定。女性爱的意识的回归与反抗最终毁去了罩在爱情头上神圣的光环。社会的解放是女性解放的基础，从而也使女性获得了更多的爱的权利，享受了更多的爱的自由。尼采说过.男性为自己创造了女性的形象，而女性则模仿这个形象创造了自己。解放了的女性总是难以摆脱男性中心意识的阴影，所谓的男女平等之下的女性获得的充其童只是一个爱的乌托那，平等的外衣所掩盖的却是现实中的不平等.这无疑是社会的背谬。新时期来临，觉醒了的女性意识到，女人不是附庸，既不是社会的附属物，也不是男性的附属物，她们是完整独立的“大写的人，，意识到她们“争取妇女的解放，决不仅仅是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的解放，它要靠妇女的自强不息，靠对自身存在价值的自信和实现”，0这是当代女性对自身存在价值的深刻理解。张辛欣的(在同一地平线上》把视点对准男女之间的冲突，并且把它放在性别文化的背景下来考察表现，让人感到所谓解放了的妇女并没能够理直气壮地与男性处在同一地线上，有事业心的女性在实现自我价值的过程中，依然困难重重，特别是她们在事业、家庭、婚姻等问题上经常处于两难的境地。这篇小说反映了女性实现自我价值的艰难历程，女性要实现自我价值必须唤醒她们沉睡的或压抑的女性意识，以女性的自我意识代替传统的男女平等的口号，这实际上是一种新的平等观。经济的独立并不能完全代替思想的独立。张抗抗(淡淡的震雾)中的女主人公梅玫，这个结婚三年的少妇，当她作为“人”的意识、自我意识在心中复活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三十六岁了，竟好像还没有开始生活”，她再也不能忍受丈夫把自己当作附庸、雪花膏、梯子.而处在苦闷与抑郁之中。女性要获得思想的独立和解放就必须摆脱传统的男权中0张沽《方舟》 心意识对她们造成的无形的束缚，去寻求一条女性独立解放的新路，因此，对父权的否定和反杭构成了新时期女性意识觉醒的一个重要内容。张洁是一位对社会问题十分敏感的作家，她以较开阔的人生休验和创作视野，把笔触伸向男性世界，揭示出那些受男性中心意识长期浸染的男性。他们在世俗流弊面前所暴露出的苍白、屠弱而又卑琐的灵魂。她的(方舟)以女性自我意识展示了传统与现1弋杂揉的时代，女主人公面对现实压力坚韧不拔的性格，强化了当代女性意识与传统社会意识之间的某种张力。《方舟》是正面描写知识女性在现代社会遭遇的作品。它以女性自我主体意识对男权中心意识提出了更为旗帜鲜明的挑战。尽管小说也写了现代女性角色与传统女性模式的冲突，以及这徉的现实对女性形成的生活重压和梢神压力。小说中的三个知识女性工作都十分出色，而“寡妇俱乐部”里的凌乱以及她们在家务面前的窘态似乎显得与传统很不协调.但是.作家更注重表现现代女性与传统的男性中心观念、封建意识的决绝，因而作品的锋芒所向显得异常明析、果断和尖锐。小说写了当代女性的辛酸与痛苦。荆华单位的“刀条脸”对女人惯施威通利诱的手段;魏经理对柳泉的无理纠缠;梁倩已经离婚的前夫白复山，竟可以大模大样闯人她们宿舍骚扰。这些女性所感受到现实的压力，主要不在于媒体所反映的女性悲剧个案，而在于弥漫于生活空间的一种陈腐的气息，一种约定俗成的将女人视为异物的旧势力。张洁似乎有意借觉醒的女性意识揭穿漫长的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夫为妻纲”、“夫贵妻荣”之类的男性神话.揭示男人并不是女人的全部依靠。(方舟)可谓女性主体意识觉醒的先声。小说中女性扮演的尽管是悲剧的角色，却引起人们的崇敬与沉思，使人们从对女性的肤浅的同情转向对妇女命运的深沉思考。这种由自尊而生出的女性自我意识成为一种突出的女性意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使女性发现，牵制妇女彻底解放的最大阻力既来自传统更来自女性的自我束缚。要解除束缚单靠社会的恩赐显然是错误的，最根本的还是要从思想意识方面唤醒她们。新时期女性自我主体意识的觉醒，第一次展示了女性意识的自信与自强，从而使女性的自我认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女性的自我意识觉醒使她们认识到女性对于自尊的维护已不是凭借外界的承认，而是出自女性自身价值存在的肯定，出于女性参与生活事业的勇气和信心，这种自尊自强无疑会增强女性的独立自强意识。鼓晴的(飞去来》把女性的自尊自强意识推向一个新的阶段，它不囿于传统，而是从超越现实的角度来理解婚外恋，具有一种超前意识。尽管小说所探讨的是作为一个整休的人的婚姻对整个女性惫识的深化和成熟具有积极意义，是一种有别于传统的女性意识。这种科学的趋于客观的女性意识给人以成熟的感觉。刘西鸿的(月亮，摇晃着前进)、赵玫的(流萤》、何晓鲁《荒昭)辱小说的出现，使女性意识真正从传统中突围出来。这些小说所表现出的女性自我意识，女性的自尊、自强和自信，已不再是偏激地向社会向传统索取，而是冷静客观地思考和自赋，女性的主观意识与客观意识有机地统一在一起。女性对自我、社会的关注思考.已经融入到女性的心智和女性的作为人的意识之中，她们对社会现实的参与与批判，已经流礴出了新一代女性的洒脱。女性生命意识的觉醒是女性自我主体意识觉醒的一个重要内容。心理学家马斯洛分析过人的需要层次，他认为人的需要有维系人的生命的起码的饮食需要、性欲需要、安全 需要，还有更高层次的需要，即友谊、审美等需要。在传统的女性意识中，爱情的位锐是由社会传统的观照而设定的.“十七年时期特别是文革时期，爱情受到严乖扭曲，而爱情中的生命僻要在传统中更是受压抑的对象，所以，女性的生命意识要想堂而皇之地在文学中占有一席之地简直是天方夜谭。新时期人们思想观念的解放带来了女性文学的解放一直受社会传统压抑的女性生命意识也随之而觉醒。不同千新1付期男性作家对女性生命意识的政治性、社会性观照，女性作家更重视女性生命意识之于女性人生的重要意义。张抗抗在一次谈及女性文学时指出:“我想女性文学有一个重要内涵就是不能忽视女性的性心理，如果女性文学不敢正视或涉及这一点，就说明社会尚未具备女性文学产生的客观条件。女作家未认识到女性性心理在美学和人文意义上的价值、假若女作家不能彻底抛亦封建伦理观念残留干意识中的性等干丑说.我们便永远无法走出女人在高喊解放的同时又紧闭闽门，追求爱情却否认性爱的怪圈”。①这段话说明了女性自我主体意识发生了质的变化。女作家山对性的回避到对性的关注再5.9对女性心理的揭示，正是女性生命意识觉醒的历程。王安忆对此具有开拓性贡献。她的小说(小城之恋》、(荒山之恋)、《锦绣谷之恋》把女性生命意识作为聚焦点，集中透视在纯粹情与欲的纠葛中.揭示女性本体的生命意识和文化内涵。(小城之恋)讲述一了一个女人经过热烈情欲的骚动和洗礼之后，在母性的坂依中圣化自己，达到对男人、本我的超越，充分表明了对女性生命意识之于女性人生重要性的深刻理解。《荒山之恋》洞穿了许多女子不配她们那祥挚爱的男人去牺牲去奉献的心理奥秘，因为“女人爱男人并不是为了男人本身的价值，而往往只是为了自已的爱情理想”。《锦绣谷之恋》把女人婚后重新渴望浪漫激情又自我幻想自我陶醉的心理剖析得淋滴尽致。而(岗上的世纪》叙述的重点不在女性所受的摧残，而是以一种客观的女性视野赞美女性在生命体验中创造出了新的形象，表明了女性对生命意识的一种新的理解与体悟。王安忆对女性生命惫识的理解与体悟是把它作为一种本体，一种核心。一种无法回避的客观存在，用以探索社会化了的人的自然本质。而铁凝的小说则是以一种较明显的女性视角，一种女性意识较浓的叙事方式挖掘在传统文化背景的制约下，作为类存在的女性的生命木相。她的《麦秸垛)以女性认同母性原欲的心理.揭示了女性意识中生命本能和社会文化积淀、这是女性在大背景下作为类存在的生存状态和生命意识。《玫瑰(7)侧重的是女性生命意识的个性分析。小说深入到女性生命世界的最隐秘的角落，打开了那扇曾经紧闭的“玫瑰门”(闺门)，从生命意识的角度展示了人性的复杂内涵及其脉动。铁凝的小说同时也揭示了男性世界对女性强暴式的占有欲和征服欲，显露她们对女性残暴蹂确的性文化态势。她是当今文坛一位敏于女性生命意识的作家。她的(棉花垛)不仅驾轻就熟地铺衍了三个女性的生命意识对其行为的驱动关系，更为成功的是，她把男性霸权主义文化放在战争背景下予以揭示、实现，对男权文化的针贬显得机智而有力。新时期女性生命意识的觉醒终于使徘徊干传统中的女性文学冲破了禁欲主义的禁区，深刻反映了社会现实、伦理道德、价位观念、社会思潮和社会心理诸方面的变化，它是女性惫识走向成熟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①张拢扰、刘慈英(关于臼女性文学”的对话》(《_文艺评论)1990年第s期)10· 女性意识的觉醒还表现在女性审美意识的变化。新时期前和初期女性审美意识是把男性中心社会当作女性自我的审美参照，其,fi屏杂着传统的道德、文化、宗教等等因子。仅以家庭幸福来说，在传统的社会审美意识中(男性中心)，认为幸福的家庭是有位可心的丈夫、轻松的工作和舒适的家庭。即使不幸遭A破坏失去平衡的家庭也是依靠社会道德的力量去完善。航鹰的(东方女性》，如果单从标题看，人们自然会想到东方女性的柔美、温驯。小说反映的是第三者插足，涉及到爱情与家庭、情感与理智、理想与道德等许多重大问题。作者意在塑一个具有“东方女性美’‘的知识妇女林清芬形象，她在种种矛盾纠葛面前无疑成了一种道德规范。这是传统审美意识的结晶，但觉醒了的女性意识审美意识完全有别于此。《方舟》中三个知识女性是有悖于传统的叛逆者，她们不再是自怨自艾，屈服命运的牺牲品，她们对传统家庭、事业的反叛从另一角度来说，她们是成功的胜利者。池莉的(不谈爱情)明确提出“不谈爱情“更具挑战传统的意味，不仅喻示着当代女性对男性中心神话的断然拒绝，更重要表现在她们审美参照系的变化。更具挑战意味的是那些极具先锋色彩的现代女性意识的觉醒。传统的审美观照根本不在她们的视域之内，她们是以反传统、颠援传统的形态出现。残雪使这种形态成为可能。她以反父权制的女性自我意识，以超验性的奇特方式去表达女性意识的内省经验。在她的小说里，女性对周围的世界的反抗采取了否定式的超越方式。残雪所表现的女性意识里潜伏着来自男性世界的种种暴力和危险，她的全部世界都是充满危险的男性世界。她们只有钻入女性自我意识的深处才感到安全。这种从男权中心社会走出来的女性先锋意识反映了女性意识由社会向个人转化的趋势。还有刘索拉、赵玫、张欣、蒋子丹等人的小说，女性的自我意识更多的是以现代青年的现代意识承载，女性意识从女性主观的要求尊重和平等向客观的要求自我价值全面实现的转移，女性意识完全融入现代意识之中。刘索拉小说中的女性。几乎消失了自觉的女性意识，以现代青年娘皮士的形式表现出一代青年女性对生命的无以解脱的责任感。《蓝夭绿海》中的歌手和蛮子，在’目舌中扮演的不再是自怨的小媳妇或有着强烈自尊意识的知识女性，代之的是一种现代人的幻灭感和危机感。现代女性意识的觉醒使女性意识有望达到追求自我价值实现的最高层次。尽管女性意识中对人的价值的全面实现的认识，仅仅是女性意识发展历程中所见到的一线曙光，但它毕竟出现了，是一个质的飞跃。刘西鸿的小说《你不可改变我)中的孔令凯，以天生丽质自荐当时装模恃，她那洒脱和自信的风貌，是以往女性意识中所罕见的。表现了女性由觉醒走向成熟的现代女性意识的特性。她超凡脱俗，不以考大学等外在的价值约束和衡量自身.她选择了一条在外人眼里低下而自己视之辉煌的当时装模特的职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自信的表现。在她的意识中.她认为“人应该及时展示并且发挥自己的长处”，她发出的“你不可改变我”的宜言绝不是无知狂言，表现了女性的自信。孔令凯是这么做的，女配药师我”也是这么做的。她们再也不受客观现实、陈旧的观念所左右，她们的自信自强，超凡脱俗的女性惫识，是基于对现实的冷静了解和对自身价值的清晰认识。刘西鸿的另一篇小说《黑森林》中.‘我.，原谅和理解了要和自己哥哥离异的阿媛，因为阿媛不是见异思迁去迫逐新欢，而是“明白两人生活目标的距离太远”，“我”在小说的结尾感叹道:it “有些女人要很多很多爱，有些女人要很多很多钱，有些女人要健康，但我始终要思想”，“我怀疑阿媛也是有思想的女人”，思想(精神)的独立才是女性解放的恨本。现代女性意识的觉醒使新时期女性意识走完了由传统到现代的探索之路，现代女性意识的觉醒标志着女性自尊、自强自立、自主意识的确立，也标志着对女性人格价值的肯定。三、现代寓言—女性意识的建构女性意识与女性话语文学中关于女性的话题古已有之，关于女性写作也由来已久，这些都是揭示中国女性心路历程、女性意识演变的重要代码。封建时代，由于封建思想对妇女的钳制和禁锢。女性意识完全认同封建意识，女性写作也归于男性写作的总目之「，臣服于封建礼教，完全为男性写作所淹没。本雅明说，女性、异已的身体，历来是男性行使幻想暴力和构思社会问题的“宝贝清单”，然而，这分清单是男人为女人开列的，是男性视野和想象中的图景，表现的是男权社会下的意识形态。即使历史上的女性写作，也总是难以摆脱男性中心社会的价值网络和美学成规。在此情形之下，女性意识除了认同社会化的女性话语之外，很难建立属于她们自己的话语。五四以后.伴随着时代思想、社会解放的潮流，女性意识开始觉醒，女性写作终于冲出了历史的地表，有了独立的女性写作。较之封建时代，这是一个质的飞跃。但这一时期的女性写作总离不开一个强大的社会母题，那就是通过社会革命以求得妇女的根本解放，女性面对的是一个革命化的民族性寓言，女性意识的发展与社会同步。考察解放后的十七年至新时期这段历史，我们可以发现.所谓解放r的中国妇女井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全面解放。那些所谓的解放只不过表现在外在的社会组织形式诸方面，而没有真正落实到女性愈识的深处，“解放的”妇女一直没有属千自己的话语，即使有，也只不过是处干男性窥视或革命化、政治化的观照之下。从“十七年”的女性文学看，女性意识也是完全认同社会意识，女性写作也是归于具有权威的男性话语之下，带有强烈的革命化、政治化色彩，加之“十七年”的男性话语是与一套更具权力特色的政治话语相缝合.而传统的男性权力又来自封建的父系文化。所以，女性意识，女性写作处在他们的权威底下，根本无法找到属千自己的空间，保持其自身的主体性，更不可能保待女性的原貌。女性意识自然成了政治惫识的代言者，女性写作自然而然成了一种特定的政治化的陈述，她们的写作一直是按照男性的、政治的模式，使用的是男性的、政治化、革命化的语言，一直是在某种社会政治的历史背景下讲述着她们的女性经验或女性故事。她们所关注的也只是意识形态、父权制设定的视角，从题材到主题、风格都可以被连释为政治化、革命化、男性化的女性话语，女性意识、女性写作只不过获得一个自由之名而已。文学中的女性话语是破译女性意识演变的重要代码，女性话语的建构是女性意识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方面，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也决定着女性意识的发展方向和社会命运。新时期女性文学中的女性意识具有强大的重建历史、创造女性话语的愿望，在这方面它也I2 显示了男权话语、政治话语所具有的目的论和决定论的特点。但这仅仅是愿望。由于新时期之初特殊的历史、政治和文化背景，更由于传统积淀中父权制所设定的历史动机和目的对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的统合。使新时期女性文学一开始试图表现女性自身的感情的意义指向被改变。那些本来也许是女性非常个人化的情感记忆，被重新划到社会政治的语境中重新指认现实意义，女性的话语汇入了伤痕、反思、改革、寻恨的主流话语之中，进而使女性话语社会化，最终也使女性意识社会化。新时期之初女性文学中所建构起来的是一种社会化的女性意识，当然这种意识也完全区别于此前的女性意识。尽管这一时期的意识形态功能具有强大的枯合力量，时代社会共同的历史愿望是以压倒个人的价值为存在前提，整个时代社会的思想解放都指向那个巨大的民族性寓言。但这一时期的女性文学是在“大写的人”的纲领之下，去完成与社会历史进程相适应的启篆主义规划。因此在此境地之下的女性文学除了社会化的女性话语之外，其女性意识不可能以超前意识去跨越规划，不可能有更多的个人化的情感记忆和女性话语。社会化的女性意识只能以社会化的女性话语，踏着时代的步伐，追随着新时期初“人的自觉”的文学潮流，去探索女性与社会、女性与人生等等间题.讲述女性感伤的社会经验和故事。以柔韧的笔触，倾泻倍受压抑与凌辱的女性情感，抚慰着一代代女性所遭受的灵魂伤痛，既关注女性命运的变幻，也倾心于开拓和表现变革中的外部世界。广大女作家更多的是以社会角色去参于对中国社会、对人性失落与回归的深刻反思与召唤，力求在推进社会的同时也推进女性人生，在属于社会民众的同时也属于女性自己。社会化女性意识的建构是新时期初女性意识对传统积淀的反思、觉醒和突围的结果。女性惫识在被社会化的同时不是完全被动的认同，也在千方百计从男性中心社会政治的价值网络和美学成规中挣脱出来.试图通过对外部世界的探索和思考，通过对性别权力关系的描写，挑战男性翁权政治、经济、文化对女性的压迫，反抗女性’被书写”的历史命运。寻找和建构女性自我意识、主体意识，建构女性自己的话语。张洁、张抗抗、湛容、王安忆、铁凝、航鹰、张辛欣等女性作家在八十年代初中期使以其社会化的女性意识推论了社会化女性话语建设实践。民族性寓言只能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显示出它的伟大意义。而不可能成为指导女性意识的既定的永恒性规范。弗4杰姆逊在谈到第三世界窝言性写作时说:“第三世界的本文，甚至那些看起来好象是关于个人利比多趋力的本文，总是以民族性寓言的形式来投射一种政治:关于个人命运的故事包含着第三世界的大众和社会受到冲击的寓盲”。①，这种民族性离言，显然是父权制、社会政治所设定的具有整合性功能的中心化代码，它以吞没、压倒个人存在为存在前提的“女性特征”，要突破这种窝言性的写作模式，逃脱父权制及社会政治设攀的象征秩序，建立女性自己的话语，一方面有待于女性意识从传统积淀中突围出来，另一方面也有待于“在公与私之间，诗学与政治之间，性欲与潜意识领域与阶级、经济、世俗权力的公共世界之间产生严重的分裂”。②八十年代中后期，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在中国的译介和传播，女性主义文学理论的兴起，加之一体化的社会组织结构有所破损，意识山弗杰姆进矛处于跨国资本主义时代的第一dL界文学、:.一TFJ、-肠.②弗杰姆逊J处于跨国资本主义时代的第d.界文学、三1rn、.J卜 形态的整合功能也趋于解体，使这种“分裂”成为可能。那种以社会化的女性话语为巾心所建构的社会化女性意识随普父权制以及社会政治所确认的巾心化价值体系陷入危机而趋干解体，在这种社会化女性意识面临的困境中，一种先锋性的女性主体意识随之兴起，从而使反离言性的女性先锋性、个人化写作成为可能。残雪对此起了先锋作用。残雪以其先锋性重新书写了女性的神话谱系，在她的文学世界里，她的女性意识的内省经验是超验性的，很难发现社会化的痕迹。她的女主人公也没有预期地充当男性的附属物，也没有产生对男性权威的消解性的颠倒。她们无法解读周围的外部世界.只能任性地混淆外部世界与内心世界。总是把每一个女性的自我世界当作一个绝对孤立的封闭的世界。残雪这种先锋性的女性意识不是来自社会化的妇女解放运动，更主要的是基于文学话语的革命，她以非常个人化的女性语言，摧毁了依附于民族性离言之下的女性叙事，她那超验的怪诞的感觉，打破了传统的以男性为中心的女性经验，初步建立了以自我为价值中心的女性自我意识和主体意识。尽管残雪在孤独的浪迹完内心世界后最终走向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山上的小屋”，但她的先锋性的女性话语所建构的女性意识不是一个孤立的现象，她的自觉的女性主休意识突破了传统.对当代女性意识具有承启意义。一方面它意味着民族性女性离言走向危机.社会中心化价值体系趋于解体，一方面又意味着八十年代中后期的女性写作不再受制于意识形态的整合实践，这些女性作家试图以强烈的女性先锋意识致力于创造一个属于她们自己的艺术世界，她们以女性特有的执着进行不懈的艺术探索，超越前辈，超越自己，以女性特有的洞察力和穿透力对历史进行重构，打破了政治历史领域里的男性中心模式。她们更立足于个人化的女性经验，试图建立一种与社会化相对应的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那就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期出现的“私人化”的女性话语和女性主义意识。“私人化”的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八十年代中后期的女性写作不再受制于意识形态的整合实践，社会中心价值体系走向解体导致从意识形态中心退出来的女性写作朝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回到日常的生活故事中去。一是女性写作倾向于语言和叙qfg占构的实践，立足于个人化的女性经验。这就是新写实小说”和先锋派小说，的出现.前一派以方方、池莉等人为代表。方方的作品具有很强的社会批判性，她的叙事冷峻犀利、她更关注那些人类性的和社会性的普遍问题，而不限于单一的女性惫识。池莉同样也关注社会问题，但较方方更多女性意味，她以直率的认同日常性价值的女性认识方式，表达了新写实小说从“大写的人”向“小写的人”转化的时代趋势。范小青的创作则更别具一格。她的叙事平实清淡.几乎还原了日常生活的本来面目，她在对生活的单纯性和素朴性的表现方面，显出了女性独有的那种感觉方式:把生活处理为不附加任何惫识形态含义和超越性意向的本真样态，生活具有自明的自在性am总观新写实小说，很少有社会政治的压痕，更多的是女性琐琐碎碎的生活和思想的陈述。“先锋派”的女性写作则推翻了传统的社会化的女性话语，尽管它那种极端的带由陈晓明《风头正健才女书)序》 有个人化的女性话语因缺少大的文化语境而稍纵即逝，但它酝酿着一种纯悴“私人化”的女性话语。同时也反映了女性意识由社会外部探索向自我内心世界转变的趋势。单从这方面说.这种处于传统与现代交叉地带的女性话语的出现对当代女性意识的建构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惹义。英国著名女作家伍尔夫在她的女性主义批评论文(自己的房间》里，设想莎士比亚有一个和他一祥的极富夭资的妹妹朱迪斯，但是不能上学。如果朱迪斯心血来潮偶尔躲在阁楼里写上几页，却一定得小L翼翼地把它藏起来或者烧掉。如果她按捺不住有像她哥哥莎士比亚那祥演戏的冲动，必定会引起男人们的哄笑。最后，由于她正当妙龄，她被某个经理或演员强奸了，她在一个冬天的夜晚自杀了。伍尔夫说:“如果某个莎士比亚时代的妇女具有莎士比亚的天赋，故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①因此，父权制以来女性被压抑的历史处境，决定了她们的历史性沉默。她们没有自己的历史，没有自己的文学，更没有属于自己个人的话语，只能任凭男人们去描写她们.在文学作品中把她们写成仙女或妖妇。中国妇女更是如此，封建教化使她们没有自己的文学、历史，没有自己的思想.就连她们最后的解放也是社会赋予的。在这种状况下，更谈不上有什么“私人化”的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出现在她们的文学作品中。即使有，也只是敢想不敢言，只能存留于她们意识的最隐蔽处。“私人化”的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的出现终于打破了这种fm滞沉闷的局面，中国女性终于说出了她们最隐蔽的在传统思想中又是离经叛道的“心里话”。私人化女性话语和意识源于女性生命意识的觉醒，彻底打破了长期以来社会化女性意识把性与政治对立的局面。它的批判矛头直指父系制度，正是父系制度无所不在的权力才使得女性备受压抑，其社会地位明显低于男性，从而女性不得不生活在男性权威的Ii迫下。造成两性的外部原因除了生理上的区别还有政治原因.要推翻这一等级秩序，首先得向父系制的权威发起进攻。因此越来越4,的女性作家从自觉的女性主义立场出发，把私人经验、幽闭场景带到公共领域，通过女性经验的自我解读或情色问题的大胆表述，破解了男性神话。颠覆了男性主体社会建构起来的政治、历史、道德、文化、心理等方面的理念，是女性的社会、心理原压抑的书写，是女性主体性短缺的揭示，这种话语和意识具有向男权文化挑战和要求改变被造就被书写的自我的双重特点。九十年代女性文学中所反映出的“私人化”的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是一种与社会化相对应的不受社会政治制约的话语和意识。这种“私人化”不仅指经验的方式、写作方式或思想方式.同时也指经验的类型、写作的内容和思想内涵。从话语的内容看.表达的是一种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私人经验，而不是公共的社会经脸和群体意识，特别是被社会的公共道德规范与普遍伦理法则抑制、排斥、遮蔽的私人经验，更不是统治一切的社会意识。从话语的方式看，私人化写作大多采用追随私人下意识流动而展开琐碎式的叙述。这里所谓的“琐碎”是相对于那种依附于宏大主题与精神再生之上的首尾一贯，有中心指向的事件叙述或心理描写而言，它是以私人隐秘经验的跳跃式流动为叙述展开的依据。叙述、自①伍尔夫<自己的房何》 由、散漫、零乱，视点游移不定，不再象原来的回忆录式、传记式写作那样指向一个超越的或伟大的终点。从话语的角色看，私人化写作的作者是一个小写的“浅，’(私人)，而不是大写的“我”(群体、人民或公众代言人)，她只是私人经验的表达者或私人欲望的倾诉者，不是大众的生活导师、启蒙领袖、灵魂工程师，甚至不是社会的评判者。从话语的动机看，私人化写作的驱动力是个人心理需要，尤其是无意识与隐秘欲望。群体无关的私人经验的表达冲动与倾诉欲望成为叙述的真正动力。这种动机无关乎国家、民族、群体、人类，也无关乎拯救人类，拯救社会等祟高使命。从话语的语言体系看，“私人化”的女性话语与那种公共的群体话语体系相迥异，它以自恋和私语为其基本的内容和形式，试图从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语境中分离出来。要做到这一点女性在通常的意义上进行写作是无济于=1f的。埃莱娜·西苏认为，要想摧毁非勒斯中心的语言体系，“妇女必须通过她们的身体来写作”，①只有这样才能创造一种属于自己的而又无法被攻破的语言。因此，“几乎一切关干女性的东西还有待于妇女来写:关于她们的性特征，即它无尽的和变动着的错综复杂性，关于她们的性爱，她们身体某一微小而又巨大区域的突然骚动。不是关于命运，而是关于某种内驱力的奇遇，关于旅行、跨越、跋涉，关于突然地和逐渐地觉醒，关于对一个曾经是畏怯的既而将是率直坦白的领域的发现。妇女的身体带着下干零一个通向激情的门槛，一旦她通过粉碎枷锁，摆脱监视而让它明确表达出四通八达贯穿全身的丰富含义时，就将让陈旧的、一成不变的母语以多种语言发出回响”。②这种语言既是对男性话语的示威和挑战，也是对它的消解。这种经验内容又是形成私人化女性话语的基质，女性希望过倾听来自她们自己身体的神秘声音，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语言休系。陈染、林白等女性作家以清晰的私人化女性意识或较偏狭的女性主义意识对“私人化”女性话语的建设作出了拓荒性贡献。如果说八十年代初中期张洁、张辛欣、铁凝等女性作家在她们的作品中，一直是在某种社会政治的历史背景下讲述着她们的女性经验女性故事的话.那么，陈染、林白等女性作家在她们的小说文本中，我们看到的仍是一种极为纯粹的儿乎与社会政治不发生任何关系的女性经验和女性故事，表现的是一种极端的女性意识。这些故事的讲述的意义不在于题材的拓展。更不在于典型性人物形象的塑造，而在于通过独白式、私语式的叙述，建立起了一种非常个人化的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陈染擅长以私人化的女性话语突入女性灵与肉的隐秘领域，把女性的压抑与欲望转换为一个在禁闭中展开想象和语言历险的世界。她的小说具有心理学和形而上的倾向。但她的兴趣不完全在此。她对另一性别和公共的生活空间既缺乏经验也无多大想象力。她的小说中对自我的关注，对历史、道德价值的拒绝，以及对男性话语体系和美学趣味的自觉疏离，无论从题材、人物，还是语言都带有典型的私人化女性话语文本特征。陈染的小说是欲望的书写，是知识女性的感觉、记忆、幻想的自我抚慰，是个人矛盾的精细梳理、也是诗人式的独白或者自已与自己的交谈对话。陈染的小说有(嘴唇里的阳光》、(与假想心爱者在禁中守望)、(与往事干杯)、(无处告别》以及长篇小说《私人生活》等。(与往事干杯》叙述了关于“我”的两个故事.传达出女性m狐群}c}熊t}奎圣AtA*ti)ky> 认识世界即从认识自我身体开始的女性独有的经验。(嘴唇里的阳光》中，女性作为两性关系的主体，她们不再是男性笔下被玩赏的欲化对象，也不是一般守身如玉的传统女性形象，更不是一些小说中所体现的禁欲的理想主义者。小说中的知识女性，不囿于也不屑于传统，敢于以女性性别角色去体验、认识世界，探索两性关系中灵与肉的存在，传达出女性的自我省悟。最能代表“私人化”成就的是她的长篇小说(私人生活)，小说以第一称“我”的方式讲述了一个患有严重心理幽闭症的少女倪拗拗。她在与他人(男女)交往中遇到的严重挫折，最终避开群体而躲进个人心灵中自己倾听自己的倾诉。倪拗拗的经验以其叙述方式都是私人化的，与社会政治历史无关的个人经验和个人故事。与社会化、群体化的女性话语不同，陈染在她的小说中试图以超性别写作建立一种超性别意识，她也明确的表述过这种超性别意识。她说:“我的想法是:真正的爱超于性别之上”，“有时同性比异性更容易构成理解和默契，顺乎天性，自然而然”，“浅在这里说，人类有权按自身的心理倾向和构造来选择自己的爱情。这才是真正的人道主义!这才是真正符合人性的东西!异性霸权地位将崩溃，从废墟上将升起超性别意识”①。她对异性之爱明白无误的表述清晰的表明了她自觉的女性主义意识。林白也是一个抱长通过女性个人生命历程的回忆来建立私人化女性话语和女性主义意识的代表作家。在林白的心目中，这种个人化的写作，“将包括被集体叙事视为禁忌的个人性经历从受到压抑的记忆中释放出来，我看到它们来回飞翔，它们的身影在民族、国家、政治集体话语中显得边缘而陌生，正是这种陌生确立了它的独特性”。②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的全部写作都围绕着女性种种隐秘、被公共话语压抑的私人经验而展开。她的主要作品有《一个人的战争》、《望守空心岁月》、(子弹穿过苹果》、(回廊之倚)、(瓶中之水)、(致命的飞翔》等等。这些小说可以说是女性的自我解读。小说中对往事的回忆和想象也可以说是作者的自叙传.也可以说是一种暗示，一种心情，或者是个人经验中小小的碎片，林白只不过用诗化的语言把它们连缀起来，使其绚烂放出异彩，使其成为一次次完整的讲述。她的代表作是(一个人的战争》。很明显这是一部描写两性关系中女性生存境遇的小说。作者以回忆的叙事口吻对主人公多米(我)三十多岁以前的个人经历进行了一次反省式的观照。作者以女性的身体、经验为核心点把一个女人生命成长过程最隐秘最刻骨铭心的人生体验大flQ彻底的揭示出来。小说中反复写到“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是否天生就与别人不同呢?这些都是我反复追问而又永远搞不清楚的问题”，为此，作者把笔触伸向了女性自己的内心深处，对着自己作了一次次真实的女性独白。这种独白是女性的自我迷恋，是纯私人化的，也是女性意识中期待已久的女性话语的表达。这种话语，正如克里斯蒂娃所说的那样，作为一种“特殊的写作实践”，其自身就带有“革命性”，③它充分说明了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的社会性转换口赵玫也是较早以私人化女性话语表现女性生命意识的作家。她对私人化女性话语的建设体现在她的实验性小说文本中。这种实验性一方面是女性意识的必然发展，同时也①陈染(超性别念识与我的创作》(2)林白《记忆与个人化写作》③克里斯带娃《诗学语盲革命) 是西方女性观念与我国女性文学相融合的混合物。它是存在主义、意识流以及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在女性自我意识内部调和的结果，折射出一种与形式主义纠缠不清的女性主义意识。她的小说(W厅—一个可以六面扫一开的盒子》喻示了私人化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的某些特点，具有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解剖学的意义。小说中对女性潜意识大胆率直的表现，体现了卓尔不群的私人化女性风格。海男的小说更休现了这一特点。她的小说以A晰的女性意识和极端的女性话语讲述非常个人化的故事.以纯悴私化的语言去完成诗性的祈祷。海男的小说大多没有明确完整的故事，但她的小说总包裹着一个关于生死的原型故事，这个故书植根于女性生命意识的深处，她总是试图在灵与肉的冲突中去完成女性生命的祈祷。“私人化”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的，陈染、林白等人只不过是其中的代表。事实上，90年代以来，它已形成了一个比较庞大的话语群体.那种意识已确确实实渗入她们思想之中，在当代文坛引起了巨大反响。铁凝、王安忆、徐小斌、徐坤、蒋韵、毕淑敏、蒋子丹、张欣等新老女作家都有意无意的成了这种意识的建设者和传播者。因此，其意义远不是以上内容所能涵盖的，因为它有着更为广阔复杂的社会文化背景，它所起的作用和产生的影响在女性意识发展历程上有着里程碑的意义。女性主义:女性意识的文学旨归女性主义由来已久.它与西方妇女解放运动特别是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席卷欧美的女权主义运动密切相关。这场运动试图冲破父权制社会给广大妇女带来的压迫，冲破表层意义上的法律平等。广大妇女在备受压迫之后渴望自由解放，她们积极参与社会，并就妇女与政治、经济、家庭、职业、教育、文学等方面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形成了广泛的妇女组织，形成了一套或称为信念、理想，或称为意识形态的理念和理论体系，同时也形成了众多的理论体系和派别。最初兴起的女权运动是一个具有宏大历史跨度的政治运动，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但作为与女权主义紧密相联又相互区别的女性主义，则比女权主义具有更丰富的内涵。女性文学中的女性主义意识是在西方女性主义文学理论的影响下产生和发展起来的，我国90年代出现的私人化女性惫识在女性意识的发展历程中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并使女性意识达到一个更高阶段。但这井不意谓着它是女性意识的文学归宿，女性主义意识才是当前中国女性所迫求的价值目标。因为作为女性主义意识，它的内涵不只限于女性的个人意识。而应包括政治、历史、法律、文化、道德、心理等等方面的内容。当然这不是传统女性意识的现代重复，而是一种全新的并与西方先进国家女性意识相接轨相融合的女性意识。尽管当前的女性主义写作叙述观点还显得比较单纯稚嫩，还停留在反幻想或者制造新幻想的基础上，但一些女作家在创作中展示了新的书写规模和建构雄心。比如具有女性主义意识的女作家对历史的“铸造”，就以女性所独有的洞察力和穿透力打破了政治历史领域里的男性英雄中心主义的模式.从而赋予历史以新的意义。《武则夭》就反映了女性主义意识的某些方面。曾经以(杀夫)对男权、父权提出激越挑战的女作家李昂也把女性主义写作带入了重构历史的想象领域。她的小说《迷园》并没有受囿于性别解放的使命，她1R 在直面感官经验的极致、冲破道德规范的同时，写出了欲望追逐中胜负不明的状态，表现了建构一个新的中心过程中面对复杂的自我认识时所感到的困惑，因而超越了女人性与爱的私论述，参与了公共文化空间的艺术想象。还有如曾经以“三恋”等小说反映女性生命意识的王安忆，在她的长篇小说《长恨歌》里，在上海这块特殊的地理文化空间，找到了展开女性话语的场所。它通过一位风尘女子王琦瑶与这座城市的纠缠，上演一r普通男女的情欲悲欢。以琐碎政治和贴肉的细节，写出了辉煌背面的虚无空泛。(长恨歌)是比较成熟的女性主义写作，’亡不只是一种男性文化的解构活动，一种极端的女性私人经验，而同时也应是一种女性主义意识的建构活动，甚至应该是一种完整人性光辉的建构活动。这种建构，不只是女性意识的张扬和能量的发散，而且表现了要通过语言呈现处理真实经验的高度自觉。当当代一些女性作家对那些超现实的似是而非的个人经验和历史故事倾注热情，以个人化女性话语建构女性意识的时候，有些有着清醒的女性主义意识的女作家并没有完全陷入自我经验或历史的深渊，去讲述那些虚无绷缈的女性故事。相反，她们以自觉的较深刻的女性主义意识，勇敢地面对现实.既不为男权话语所湮没，以致丧失女性固有的特征。又不陷于单纯的女性个人经验。张欣等人对城市职业女性的生活表现出特别的关注，她在现代都市生活里找到了创作源泉。她的小说(绝非偶然)、(永远的徘徊》、《伴你到黎明)以及(岁月无敌)等等，真实反映了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城市职业女性的人生观、价值取向、生活态度、行为方式和思想观念的变化，表现了对在新的商业背景下构成的新的男女不平等的反杭，从而使女性意识再次达到一个现实的高度。蒋子丹对城市职业女性的叙写也独具角度，与张欣相映成趣平分秋色。女性文学中的女性主义意识的真正形成是在1995年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前后。尽管这不是一次政治性的会议，但政府按照意识形态的运作进行了充分的动员和宜传，女性主义理论的)一泛深入传播，中国妇女与世界妇女的交流，大大缩短了中国妇女与西方先进国家妇女之间的距离，四妇会可以说是中国妇女的狂欢节。在此背景之下，女性文学创作取得1丰硕成果。如“红瞿粟女性文学丛书.’、“她们文学丛书’‘、“红辣椒丛书”、“风头正健女才予书”等等女性文学丛-li的出版、用一位走红的女作家徐坤的话说，中国女性经厉了一回难得的“高潮体验，①。铁凝、王安忆、毕淑敏、池莉、林白、陈染、迟子建等新老女性作家都以满腔的热情，以不同的视角去反映中国女性的生活和思想。从这些内容庞大的女性创作看，它们都贯穿着清醒的女性意识，都以女性的特有经验和思想对当代女性作出了社会性思考，从某种意义上说，女性王义意识是当代女性意识的文学旨归。四、结束语从社会化的女性意识发展到私人化乃至自觉的女性主义意识，新时期女作家经厉了一次次艰难的跋涉，总算达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这是社会更是女性文明与进步的标志.它在女性文明史和女性文学发展史上都有着重大的历史意义。①徐坤(从此越来越明亮)((化京文学)95.11) 然而，新的起点新的阶段并不能说明中国当代文学中的女性意识完全走向成熟，而是意义与误区同时存在。仅以当前比较成熟的女性主义意识来说，仍存在着许多致命的缺陷，甚至走入了一个新的危险的误区。这种意识在很大程度上仅限于个人经验的范围之内，大多是个人话语的副产品，视域不阔，反映的生活面过窄，几乎与现实隔绝，无法与现实历史进行本质意义上的对话。更为偏狭的是，当前的一些私人化创作存在着严重的悦世媚俗的倾向，甚至不惜以牺牲女性自身人格价值为沉重代价，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十分狭隘的女性主义意识。难怪针对这种现象有些论者说当前的创作是“男作家献技，女作家卖艺”，是“以血代墨”的写作。因此，尽管以私人化为主流的女性意识在女性文学史和女性文明史_L有着里程碑意义，但这决不是女性意识的终极价值目标。马克思说:“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把自己的全面本质据为己有，，。，因此.作为一种更加成熟的女性文学和女性意识，女作家应以更加科学的女性主体意识，在广阔的现实背景之下展开女性主义叙事，写出那Rk属干男人又属于女人，既属于个人又属干社会的完整的女性世界。女性意识所追求的应该是人类共同意识的实现。这种共同意识才是人的全面和自由的发展.才是女性自我价值的真正体现。如此、中国当代文学‘N的女性意识的发展前景将是“越来越明亮，’!②参考书目:(文学广角的女性视Tt)陈素淡著(女性主义文学》孙绍先著<女性主义文学理论)玛丽·伊格尔顿编著(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张京媛编著《西方女性主义研究评介》鲍晓兰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叙事与性别)陈顺馨著(中国当代文艺思潮概论)陆贵山主编(中国文学与西方二十世纪文艺思潮)乐黛云主编(中国现代小说史》杨义著《新编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金汉土编(浮出历史地表》孟悦戴锦华著《女性审美意识探微》李小江著(作家的姿态与自我意识》洪子诚著(中国当代文化意识》甘阳编《文学的当代性》李庆西著《在东西文化碰撞中)陈平原著Q))器1R}.Z(Nu.leta}oi}F}摺}A})()C*}r-ni髓7t^}淤)95.)tt) 致谢本文从选题到写作、修改一直是在我的导师汪木兰先生的精心指导下完成的，同时，汪大钩先生、颜敏博士对我的论文写作也提出了建设性意见和建议，在此表示我诚挚的谢意!一并衷心感谢邹水旺、周葱秀、赖大仁、王琦珍、陈良运等先生三年来对我的教育和培养!谢裕华1998年5月18日于江西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