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临骏从社会自治的角度看宗族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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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宗族是民间社会自发生成的自治机制z—。这一社会自治机制的存在，实际上阻止了专制皇权的扩张与渗透。当人们服膺于自发秩序、来自权力的强制被减少到最低限度时，我认为他们就是自由的。漫长的制作周期（从编剧到制片历时二

2、-年）、原著的知名度、悄欲戏的吸引力、如何改编的猜想、公映H期的推延，种种因素，使得工全安导演的《口鹿原》极富话题性，未公映便引发热议。最终剪出来的电影版本，以原著中并非主要人物的皿小娥与几个男人的情欲纠缠为主线，大概可以吸引更多的都市红另绿女走进戏院，而原著的主题背景——传统宗族社会的治理秩序及具解体的命运，虽

3、然被影片淡化，但借着电影上映的话题讨论，还是引來了知识界的关注。宗族组织、皇权专制与个人自由《口鹿原》小说所展现的关屮平原宗族社会治理秩序，可以上溯到北宋关屮学派的礼俗重建运动，绵延至清末民初，最后在吋代大潮中瓦解。对这一治理秩序造成致命打击的，并不是辛亥年的王旗变换，而是发端于二I•世纪初叶的全盘性反传统思、潮，以及紧随其后的社会革命暴风雨。诚如小说所描写，白鹿村的年轻一代离开白鹿书院，到城里就读新学校，在接受新知识之后转过身來跟传统的宗族、家庭决裂。新学校孕育著经山FI本中转而來的启蒙风暴,最终借着“新文化运动”爆

4、发出來。在那些从新学校出來的新知识分子看來，传统社会的宗族组织与宗法秩序，毫无疑问就是个人自由的牢笼、皇权专制的根源。被胡适誉为“中国思想界清道夫”的吴虞，从tl本归国后，在1917年的《新青年》上发表了一篇《家族制度为专制主义之根据论》，认为“商君、李斯破坏封建之际，吾国本有由宗法社会转成军国社会Z机。顾至于今日，欧洲脱离宗法社会已久，而吾国终颠顿于宗法社会之屮而不能前进。推原其故，实家族制度为之梗也”;“儒家以孝弟二字为二千年来专制政治、家族制度联结Z根干，贯彻始终而不可动摇。使宗法社会牵制军国社会，不克完全发达，

5、其流毒诚不减于洪水猛兽矣”。所以，他主张摧毁传统宗族，“家庭Z专制既解，君主Z压力亦散，如造穹窿然，去其主石，则主体审地。”这是从宗族与国家专制的关系來“揭銅”传统宗族组织与宗法秩序的“反动性质”。另一位新文化运动旗手陈独秀，则从宗族与个人自由的关系，对宗族社会提出了批判：“宗法社会，以家族为本位，而个人无权利，一家Z人，听命家长”「'宗法制度Z恶果，盖有四焉：一F1损坏个人独立自尊之人格；一F1窒碍个人意思之自山；一F1剥夺个人法律上平等之权利（如尊长卑幼同罪异罚之类）；一曰养成依赖性，戕贼个人之生产力”。如果说，陈

6、秀独的立论尚冇一些道理（从个人主义的立场看，传统宗族确实束缚了一部分个人自由，但宗族与白由的关系并不是陈独秀所说的那么简单，下面将述及），那吴虞的说法就显得莫名其妙了。他要打倒宗族制度，无非是为了终结皇权专制主义，建立他念兹在兹的“军国社会”。然而，中国口秦汉以降的皇权专制主义，不止是商君、李斯、秦皇建立起来的这个“军国社会”么？这是典型“荆轲刺孔了”，其荒谬是显而易见的。中国学人对皇权专制的批判，其实并不是始于吴虞那一代留学日本的新知识分子，从明末的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三大儒，到晩清的康有为、梁启超诸儒生，都在反思

7、传统社会的皇权专制及具危害，并提出种种改造方案。如果我们來比较明末、晚清儒家丄绅与“五四”新知识分了的话语，会发现一个重大的区别，即儒家士绅的批判只是针对皇权专制制度木身,而新知识分子则不满足于此，将攻击血扩人到整个传统文化与传统社会，因为他们认定后者构成了两千年专制主义的深厚土壤，不彻底改造土壤，就不足以消灭专制主义的老根，重播口由社会的新种。从社会H治的角度看宗族组织那么，包括宗族在内的传统，是不是可以认定为“专制主义之根据”？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耍重新评佔宗族组织与宗法秩序在传统社会屮的功能。宗族具有向族人提供福

8、利、救济、身份认同的功能，而更重要的是，宗族纟fl织还为乡土社会发生的纠纷、冲突提供了调解与仲裁的机制，官方也承认宗族拥冇一部分民事司法权，显然，如果乡里的纷争在闹上公堂Z前就由宗族机制消化掉，则不仅能够保全了宗族的声名，也可以让族人避免在打官司的过程中遭受官府、差役、胥吏的敲诈勒索。宗族的族长、长老们还负有敦化风俗、和睦邻里、维系社会礼俗秩序的道徳自觉，从而避免了专制的国家权力过度介入基层社会。所以顾炎武说,“是故宗法立而刑清。天下之宗子各治其族，以辅人君之治，罔攸兼于庶狱，而民自不犯于冇司。风欲Z醇，科条Z简，冇自

9、来矣。”我们应当从“社会自治”的视角來理解传统宗族的这些功能。顾炎武曾应邀请为一位重建宗族祠堂的朋友写了一篇“宗祠记”，说道：“白三代以下，人主之于民，赋敛之而已尔。凡所以为厚生正徳之事，一切置之不理，而听民之所自为。于是乎教化之权，常不在上而在下。”这个“不在上而在下”的“教化Z权”，就是传统民间社会自我治理的权力，通常掌握在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