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归藏发展到周易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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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征也，吾得《坤乾》焉。”这表明，孔子为了研究殷道，到宋国，可能得到了以坤卦为首的《归藏》。联系到上节考古和历史文献得出的对商朝社会基本特征的认识，也证明《归藏》应是在殷商时期形成的。商易《归藏》继承《连山》传统，但有所变更，64卦中首卦由艮卦变为坤卦，《归藏》以坤卦为首，坤为地，万物莫不归而藏于其中，所以被名为《归藏》。《归藏》主要总结了商代人思想认识。3.《道德经》是《归藏易》的“易传”《归藏》遗留文献很少，造成对它研究很大困难。李树菁认为：老子《道德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是归藏易的“易传”[6]。老子《道德经》中保留了《归藏》易的微言大义，并加以发挥，道法自然“思想继承了伏羲易、《连山》，《归藏》的思想。王维也提及：有的学者认为：《归藏》乃殷代之易，道家思想从其所出。”[7]这样，立足于残留的《归藏》片断，以及《老子》，可以重建《归藏》的思维逻辑轮廓[8]。中外学者对道家思想论述很多。把《归藏》与《道德经》能联系起来，显然将大大增加了对《归藏》的理解。4.《归藏》与《周易》的基本差别《周易》以纯乾为首，乾为天，天能周匝于四时，所以被称为周易。周易可被理解为：一切事物都在变化，变化有周(周期性、有序性、规律性)，周亦是在变化的[9]。周易的以乾卦(天、主动)为首，与《归藏易》以坤卦(地、主静)为首，从理论上看存在着根本差别。《周易》以乾卦为首，应是人们正确认识和理解自然的一次飞跃，这表示认识到：世界上一切变化与天（自然）的变化有密切的联系。这一差别可比类为西方文艺复兴时期地心说和日心说之根本差别。因为涉及到天(动)、地(静)两者的主次关系。4.1天与地的主次关系由《归藏》发展到《周易》，显示出人们在对天和地的主次关系的认识上的一个大变化。这反映了当时人们从把“地”尊作为主要地位转变为以“天”尊作为主要地位，端正了天与地的主次关系，从静态的观点转变为动态的观点。如果对比一下，这一观点的类似变化在西方的情况，可对我们有所启发。4.2地心说与日心说的争论在西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以地球中心说占统治地位，希腊学者托勒玫（ClaudiusPtolemaeus，约90-168）是地心体系的确立者，他主张地球处于宇宙中心，而且是静止不动的，日、月、行星和恒星均环绕地球而运行。对宇宙的地心体系型的认识代表人类认识宇宙的一个历史阶段。地心说与宗教紧密联系在一起，教会把地心体系作为上帝创造天地，并创造人类、地上万物这一套宗教教义的科学支柱。一直到16世纪，波兰学者哥白尼（NicolausCopernicus,1473-1543）在1543年发表了《天体运行论》，提出了日心说，否定了盛行了1500余年的地心说。哥白尼提出：关于地球居于宇宙中心静止不动的观念是错误的，地球是环绕太阳在运动的。这就确立了一种新的自然观念。哥白尼确定的日心体系具有划时代意义，它是近代自然科学诞生的标志。“从此自然科学便开始从神学中解放出来，……科学的发展从此大踏步地前进。” （恩格斯）文艺复兴运动为资本主义和科学的繁荣奠定了思想文化基础。[9]从地心说到日心说的观念转变在西方是经过长期艰苦的科学探索和斗争才完成的。其内容与由《归藏》以坤卦为首变为《周易》的以乾卦为首的内容有显著差别，但在正确处理天(动)与地(静)之间关系的基本点(基本客观事实)上有可比类之处。4.3《周易》对天的观念中国古人对“天”的认识大致可归纳为两类。张岱年认为：“上古时代所谓‘天’，本有两重意义：一指有人格的上帝；一指与地相对的天空”，“哲学家中，孔子所谓天，仍有最高主宰的意义……但孔子讲天，有时亦讲广大自然而言。”[10]前一种认识，即把天认为是有人格的上帝，盛行于殷商。在殷墟甲骨卜辞说：“帝其降堇”，意为农作物的收成好或坏取决于上帝的意旨。《尚书·汤诰》：“上天孚估下民，罪人黜伏，天命弗〓。”认为天主宰人事，人受制于天。商朝时主宰的认识就是这样，所以迷信观念流行。《归藏》主地、主静与这种观念是一致的，对比为西方中世纪的神权统治，在思想体系上主要主张地心说(主静)。第二种认识把“天”看作为“自然的”、“变化的”，这是从周朝开始的，以《周易》为代表的思想体系。从春秋、战国以来，很多学者把“天”理解为具体的客观存在。如《管子·形势》：“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春秋冬夏不改其节，古今一也。”《庄子·秋水》：“牛马四足，是谓天；穿牛鼻，落(络)马首，是谓人。”这里肯定了天（地、生）是客观自然物。庄子（约公元前369-前286）用通俗、形象的比喻把自然万物归之于“天”，而把经过人加工和制造的，称为“人”。在以后的中国古代哲学的发展过程中，自然的天逐渐成为“天”的主要涵义。[10]《周易》中的“天”是自然的，把天当作有形的物质和自然现象来看待。天是指地以上的苍天，包括日、月、星辰和各种有关的自然现象在内。《周易·贲·彖》：“观乎天文，以察时变”。通过观察天上日、月、星辰的变化规律，来了解四时季节的变化。现代科学亦已证明，季节变化与地球自转、公转等天文因素有密切联系。《周易·系辞上》：“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把天地并举为自然界两大要素。《周易·说卦》：“乾为天，为圆、为君、为父、为金、为寒、为水、为大赤、为良马……”。乾卦的象都为一些具体事物和联系。天与它们并列，亦是自然物。《周易·说卦》中指出：……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周易》强调指出：天道最基本规律是阴阳，阴阳作为古人研究自然的一个最简单、最普遍、最常见、最基本的概念。诸子百家有各种学说，但对“阴阳”的基本观念是一致的。4.4《周易》的顺承天思想《周易·坤·彖》：“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周易·坤·文言》：“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周易·系辞下》：“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周易·说卦》：“坤，地也。”坤卦的象为地，而地要顺承天，这是地道的最主要特性。地的变化要与天的变化相适应、相协调，这是《周易》的一个基本性质。《周易》以乾卦为首，但并不把坤与其它六卦并列，而是与乾卦并列。《周易》以乾、坤两卦为六十四卦之首，在乾坤两卦中又以乾卦为首，坤卦是顺承天的。这一观念的建立具有重要意义。从而，对于《周易》把乾卦尊为首卦，坤卦为“顺承天” 的科学意义应充分肯定。这一正确观念的建立，促使了在春秋、战国期间在思想、文化、科学、技术方面出现了一个“百家争呜”的繁荣和迅速发展的局面，大体上可与西欧的文艺复兴的局面相比拟。仓孝和(1988)从科技史角度亦提出：“周初带来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思想大解放，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这在人类历史上是少见的，只有发生在两千年以后的欧洲文艺复兴及其以后的启蒙运动可以与之相比。”总之，《周易》在把乾卦作为首卦，有三层涵义：(I)在天地关系中，把天地并列，并把天的位置提升在地之上；(II)由《归藏》的主静，发展为《周易》的主动、主变，以及动静并列；(III)对“天”从商朝的迷信色彩的认识发展为对自然的正确认识。由此可见：上述认识基本变化确实可与西方艺复兴时期的从“地心说”到“日心说”所发生的思想认识根本变化相比类。5.讨论5.1道家与儒家的关系西方一些学者推崇道家。如李约瑟认为：“在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家中，哪里萌发了科学，哪里就能寻觅到道家的足迹（转引自[7]）。有些学者并把道家与儒家思想对立起来进行论述。如果接收上述《道德经》可能是《归藏》的“易传”的说法，则可以深入一步地理解道家与儒家的密切关系。《周易》是从《连山》、《归藏》发展而来，但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此，道家与儒家两者不是对立的，而是对待统一关系[7]。老子时代已是春秋时期，《道德经》已接受了上述周朝时对“天”的认识，认为：“万物负阴而抱阳”，同时，老子对《归藏》主静的思想有了充分的发展，如在道德经中：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可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十六章)；“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六十四章)。5.2坤道易与乾道易杭辛斋认为：《连山》、《归藏》、《周易》三易都是社会治国之纲领。夏的《连山》和商代的《归藏》尚质(崇尚实体)尚静；周代的《周易》尚文(着重儒家治国的礼乐刑政方针政策)、尚动。杭辛斋认为：就整体而论，易学的分派首先应是乾道易学和坤道易学。[8]《归藏》是主静，治水使大地山川间协调、平衡。《连山》、《归藏》以论述自然为主，《周易》则发展到以论述社会为主。乾道易，坤道易都是易，只是它们研究的着重点不同而已，不要把它们对立起来。实质上，《周易》中已吸收了《连山》、《归藏》的精华在内，是较为全面论述乾、坤两卦的一部综合性论著，因此，3000年来一直流传至今。道德经（包括与《归藏》有密切联系的《元包经》、《阴符经》等）对静、柔等方面有更详尽的论述，从而也流传下来。总之，从《归藏》发展到《周易》，使古人在自然观、社会观等基本思想认识上有了一次大飞跃，才形成了春秋、战国的学术繁荣和秦以后的基本大一统局面，可比类于西方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思想飞跃。 参考文献[1]斯维至，1985，汤祷雨桑林之社和桑林之舞。殷都学刊(增刊)：胡厚宣主编，全国商史学术讨论会论文集，19～30[2]徐锡台，1985，商周文化的几点异同。殷都学刊(增刊)：胡厚宣主编，全国商史学术讨论会论文集，64-76[3]陈旭，1985，商代手工业者。殷都学刊(增刊)：胡厚宣主编，全国商史学术讨论会论文集，91～105[4]赵诚，1985，商代社会性质探索。殷都学刊(增刊)：胡厚宣主编，全国商史学术讨论会论文集，31～49[5]高明，1987，连山归藏考、黄寿祺、张善文编，周易研究论文集(第一辑)，110-131，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6]李树菁，1992，中国古代易象思维的演化及易象现代自然科学的关系。周易与自然科学的研究，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7]王维，1996，科学基础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697[8]李树菁，2004，周易象数通论。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1～388。[9]徐道一，1995，《周易》与当代自然科学。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1～180页。[10]张岱年，1989，中国古典哲学概念范畴要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242页[11]仓孝和，1988，自然科学历史简编——科学方法在历史上的作用及历史对科学的影响。北京：北京出版社，1～885页。(本文已发表在:殷都学刊,2004年3期,33-35,4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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