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冤案主角刘俊海的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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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过年，对刘俊海来说成了一种痛苦的记忆。1988年，他刚满19岁，此后15年，每一年春节他都是在看守所度过。“我没杀人放火，心里难受死了。”他曾经怨恨过母亲没有给他使劲儿翻案，后来才知道母亲带着弟弟上访十余年，那一刹那，他痛哭失声。 15年前遭刑讯逼供河北邯郸的过年习俗是扔愁帽：除夕夜深人静之时，各家各户临睡前，把头上戴过的旧帽子或旧头巾悄悄扔到大街上，老人说，这样做，可以扔掉一年的旧愁。1988年2月27日是农历正月十一，住在临漳县官村的19岁少年刘俊海刚刚扔完愁帽，就赶到河北邯郸彭城耐火材料厂上班。他是一名流水线工人，是个孝顺儿子。今年春节后这么早离开家，他非常不舍。他还有一个小他两岁

2、的弟弟，父亲在他4岁那年因工伤去世，母亲靠每个月发的抚恤金60元钱独自抚养两个儿子长大。这些抚恤金按20年前大米4分钱一斤的物价，可以让他们家吃饱。1988年4月26日这天，累了一天的刘俊海刚回宿舍倒在床上，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打开门，保卫科科长走了进来，样子很轻松：“你到科里一趟，有点事要问你。”刘俊海走出门，门外站了十几个人，要带他去临漳县公安局“走一趟”。到了公安局，警察第一句话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么？”“不知道”。刘俊海回答。审讯一直到凌晨，警察来气了：“你杀人放火还嘴硬？”刘俊海回忆，当时他被上了一种叫做“吊铐”的刑，拳打脚踢了4天，“浑身都打，哪儿都是伤，从4月26日

3、带进去一直到4月30号。”4月30日凌晨4点，刘俊海被带进临漳看守所。“我认罪了，真的特别委屈，但是只要他们不打我就行了。” 看守所中不知道时间刚进看守所，刘俊海每天都等着被放出去。“我知道不是我放的火，我觉得肯定能出去。”每天，一听到大墙外汽车的声音刘俊海就趴到栏杆边，以为是有人来“救”他。母亲来看过他几次，他心里怨恨她，一看到母亲就骂，劈头盖脸地骂，也呜呜大哭，歇斯底里大哭，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母亲身上。“当时我觉得她没有去给我翻案，没有给我使劲儿，哪里知道她带着弟弟到处给我上访，访了十年……”刘俊海说到这里哭了。过了两三个月，他听说叔叔也被抓了进来。在看守所15年间，他一直没有见过

4、叔叔。到第三个月，他听说自己被判了死刑。“整个心都凉了。”刘俊海说。他开始过着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日子，“刚开始还知道时间，后来就不知道了。”刘俊海说，现在完全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过来的。最初进入看守所，穿着自己的衣服，吃窝窝头，15年之后，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吃的还是窝窝头，这是他所见识到的人间，从19岁到35岁15年。看守所中，刘俊海把大量时间花在阅读法律书籍上。在与凤凰网对话的过程中，他谈吐清晰，用词准确，但他现在，只能在彭城四处打零工，从建筑工地，一直做到煤矿工人，“下煤矿赚的多。” “每到年关，习惯性大哭”在那个具有毁灭性的1988年年关刚过的日子里，刘俊海对于过年充满了一种五味陈杂

5、的复杂记忆，那个记忆曾经美好过，但它已经停留在了19岁之前，19岁以前他对人间世事一概不知，在看守所呆的15年之间，他已经35岁，再出来，他几乎还是对人间世事一无所知。2003年，临漳县人民法院判决他无罪，刘俊海被释放。他见到了15年不见的叔叔，叔叔刘印堂一出来就全身瘫痪，似乎一直在看守所里坚持的一切，在真相大白之日就彻底放下所有防备和紧张。堂哥刘俊杰找来律师，要为他俩打官司，向政府要个说法，要个赔偿，“我刚开始都不知道还有赔偿这回事。”刘俊海说。2003年到2010年，又一个7年过去，刘俊海等来了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的赔偿书，拿在手里悲喜交加，喜的是真有赔偿，悲的是15年过去了，那个

6、时间黑洞怎样去填补？用什么去填补？他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说不清。他还是心里委屈，很怕过年。“每到年关就是看守所里一片哭泣声。”刘俊海是其中哭得最响最痛也最闷的，他把脑袋埋在被子里，不然那呜咽声甚至会吓到别人，他甚至都不敢想像，如果有人知道他是坐了冤狱，会怎样评价他看待他，会觉得他傻吗？在刘俊海看来，时间从牢狱中的流逝，从最初的挣扎和痛苦，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麻木和理所当然。 走出看守所不敢找女友2003年到2010年，这样一个7年过去，刘俊海这7年过得又是另一番滋味。“刚开始回到临漳县官村，就是我的老家，都不敢出门，都不知道外面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他每到年关就习惯性大哭，完全身不由己，

7、“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母亲也抱着他哭，但还是劝他：不要哭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面对弟弟完整的家庭生活，刘俊海更加觉察到了自己的一无所有，这种一无所有中充斥的只是那些仓惶和无奈，那些不适应和紧张，更多的是漫无边尽的被长期禁锢中的心理后遗症。走出看守所的刘俊海慌张又惶惑，他对一切都懵懂无知。但他还是重新鼓起勇气，“一个朋友跟他说，还是往后过吧，还有几十年，好好过，还有几十年呢。”我问他，是你女朋友吗？他说不是，就是在进去之前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