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生活史研究的学术传统与学科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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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社会生活史研究的学术传统与学科定位项义华提要：本文从学术史的角度首先对１９世纪晚期以降西方社会史研究的学术传统作了概括性的回顾，接着考察了中国社会史（尤其是社会生活史）研究的源流脉络，对早期在华传教士、海外汉学家、中国本土学者和旅美华裔学者在各个时期、各个方面所作的主要贡献作了较为系统的梳理和深入的分析，并在此基础上，针对目前学界对社会史和社会生活史研究的学科定位之争简略地提出了作者自己的观点，认为社会史研究既是一种视野和方法，更是一个专门的史学研究领域；社会生活史研究是社会史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重点是研究群

2、体的社会生活以及社会生活领域的各种群体性现象。关键词：社会史社会生活史学术传统学科定位作者项义华，男，１９６４年生，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杭州３１００２５）所谓社会生活史，顾名思义，就是社会生活的历史。人类社会生活包罗万象，依照物质、精神二分法，可分为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按照政治、经济、文化三分法，可分为政治生活、经济生活、文化生活。无论按照哪一种分类方式，社会生活史的包容范围都是相当广泛的。但在学科定位上，社会生活史却只是与政治史、经济史、文化史相并列的作为专门史的社会史的一个分支而已。因此，我们不能将社会生

3、活史泛化为社会发展史，当作将政治史、经济史、文化史熔为一炉的一种综合性的通史。但是，如果把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内容都从社会生活中抽离出去，将社会生活限定在以衣食住行为核心的日常生活领域，那也会导致对社会生活史的窄化。事实上，社会生活史的范围是很广泛的，它既包括人们的日常生活，也包括政治生活、经济生活、文化生活，但与作为专门史的政治史、经济史和文化史不同，在处理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内容时，社会生活史在宏观方面更加注重从整个社会大系统的角度考虑问题，在微观方面又要将其落实到人的日常生活层面。如剑桥大学出版社２０

4、０５年出版的一部《中国鸦片社会生活史》①就对鸦片在中国从药品到奢侈品再到日常消费品的变化过程作了深入的分析，揭示了鸦片在中国近代社会生活中的多层面意义，这就与注重鸦片贸易和鸦片战争的通史性著作或其它专门史著作区别了开来，充分体现了社会生活史的学科特点。①ＺｈｅｎｇＹａｎｇｗｅｎ，ＴｈｅＳｏｃｉａｌＬｉｆｅｏｆＯｐｉｕｍｉｎＣｈｉｎａ，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２００５．—３３—浙江学刊２０１１年第６期作为历史学中的一个大的门类，社会史研究最初是在１９世纪晚期的欧洲开始兴起的。当时，在欧洲占主

5、流的是以近代史学之父、德国历史学家利奥波尔德·兰克（ＬｅｏｐｏｌｄＲａｎｋｅ）为代表的史学流派。该派的特点是以科学的考据方法分析和运用历史资料，注重把握历史事件的内在联系，主张将专门化的研究与“整体史”结合起来，从一个更广泛的背景去把握各种特殊事件的意义，将各个民族、各个时代的历史融为一体。兰克认为：“整体史不是以特定的关系和趋向，而是以完整性、总体性，理解人类的历史。整体史这一学科与专门化的研究区别在于，整体史在研究特殊事件中，从不失去整体的视角，这是其研究的基础。”①基于这种理念，他对欧洲许多国家和民族的历史（

6、尤其是１６—１８世纪的历史）作了系统的研究，在整个西方史学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学术成就直到今天仍然得到高度肯定。但是，由于兰克学派偏重于政治史一路，且往往以重大政治事件和重要政治人物的活动为中心，相对忽视了经济、文化与社会生活领域，它在１９世纪晚期的德国历史学界也引起了一些反弹。如艾伯哈德·戈特海因（ＥｂｅｒｈａｒｄＧｏｔｔｈｅｉｎ）就针对兰克史学的偏向，“主张拓宽历史学而把经济、社会和文化各方面包括在内”。在其所著的《文化史的任务》一书中，戈特海因指出：“政治史只是文化史的一个方面，国家可能是国民生活中最重要的

7、表现，但并不是唯一的成就。人类生活中还有其他一些方面需要注意研究，如经济运动、法律、政治、艺术、宗教等等；所以，历史学家的任务就是撰写这些方面，把它们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并从这些复杂的社会事实中抽象出某些基本的、统一的观点。”②其后，另一位德国历史学家卡尔·兰普雷希特（Ｋａｒｌ．Ｌａｍｐｒｅｃｈ）则“对以兰克为代表的老历史学派进行了全面攻击，指责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事实，特别是政治事实的搜集者，没有深入分析原因，也不去寻找事物的联系和统一”，“兰普雷希特认为个人不能决定社会，而是社会制约个人。历史家也要象社会科学家那样

8、，把社会即人类的整体看作自己著作中的基本因素，而且必须牢记个人仅仅是依靠大集体的一种偶然的暂短现象”，主张“把社会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其发生与发展，以便确定它的精神意识，或如近代社会学者所说，它的行为的模式”③，这种注重整体的观念在表面上来看与兰克的整体史观念似乎有些相似之处，但兰克的整体史注重的是历史事件的内在联系，兰普雷希特的整体是指整个社会，其立足点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