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墨西哥文学史.陈众议著.青岛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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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言余读过不少文学史，并有感于方家手笔：或概括，或详密，或雄迈，或瑰玮，总能使人领略到他们左史右经、左右逢源的博大精深。怯于大不如，余不曾想过要自己动手写一部文学史。这次可以说是赶鸭子上架，不可为而为之。另一方面，《世纪外国文学史》丛书将墨西哥列为首选国家之一，无疑是十分明智的，显示了主编的慧眼。因为拉丁美洲文学的崛起，当首先归功于墨西哥这个“龙头”。是的，墨西哥是龙头，阿根廷是龙尾，拉丁美洲文学正是在这一头一尾的牵引、推动下摇头摆尾，扶摇直上，石破天惊般地震撼了世界。但是，于余而言，写世纪墨西哥文学史至少有二难：一是前乏古人，无可依从；二是头绪纷杂，难以发凡起

2、例。众所周知，墨西哥虽然历史悠久，但其文学却是刚刚脱下木靴、换上金鞋的“灰姑娘”。曾几何时，墨西哥还没有资格参加世界文学的“宴席阿方索雷耶斯语）。没有像样的作家，没有像样的作品，自然也便没有像样的文学史。然而“，一朝春雨足，染就满园新绿”，墨西哥文学终以磅礴的气势、令人眼花缭乱的姿态，轰然崛起。阿雷奥拉、鲁尔福、富恩特斯、德尔帕索、帕斯等一大批世界级文学大师诚邀全世界参加他们的“狂欢”“晚到的宴席”。因之，写一本二十来万字的小书，根本不虞匮乏。问题是，特殊的文化历史原因和文学“爆炸”的轰动效应，使群星璀璨、流派庞杂的墨西哥文学俨然成了拉美文学的一个小代词。人们言

3、必称拉美文学。于是，呼啦啦一下子涌现了数十种《拉美文学史》或《西班牙语美洲文学史》，且大都笼统浮泛。而在拉美文学这个庞大的体系中，墨西哥文学难免被支解剥离得面目全非。群体淹没了个别，区域性掩盖了民族性。与此同时，在墨西哥以及整个拉丁美洲，文学创作的辉煌并没有导致批评的繁荣。从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来看，这是因为文学批评较之文学创作，同政治、法律、道德、宗教等其他上层建筑的关系更为密切，因而也更受经济基础的制约。所以，一个政治经济和科学技术相对落后的国家或地区很难产生世界一流的哲学家、文论家或艺术批评家，却能孕育出世界一流的文学艺术作品。总而言之，世

4、纪墨西哥文学史不好写。面对作家作品的汪洋大海和批评的相对薄弱，余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淹没。左支右绌、顾此失彼自不待言，挂一漏万也是在所难免。如能有点章法，有些观点，则于愿足矣。深望读者批评指正，以便有机会时修订改进。陈众议于北京海淀第一章世纪之交第一节世纪末与现代主义诗歌世纪，本来只是个计年单位，除了说明（公历一耶稣纪元）百年分期而外，别无他意。然而，世纪末叶，由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萧条、民困日甚，危机四伏、前途暗淡，遂产生了所谓的“世纪末”情绪。拉丁美洲虽然处在“边缘”，但却是西方资本主义经济掠夺和文化渗透的主要对象和牺牲品。因此，它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世纪末”

5、的影响。最大的冲击波来自美国。早在世纪初叶，美国对拉丁美洲的野心已见端倪。门罗总统在年的致国会咨文中公开宣称拉丁美洲是美国的后院。此后，每当计政匮虚，美国帝国主义者就会以种种借口与方式迁怒拉丁美洲，并动辄挥舞大棒，肆无忌惮地把危机转嫁给这片几经蹂躏的土地。世纪后年，美国对拉丁美洲动用武力达十余次之多。其次是来自欧洲的影响。自世纪中叶至年西班牙在对美的太平洋战争中惨败，英、德、法等国先后在拉丁美洲一些地区取代了西、葡殖民主义者的地位并与美国明争暗斗，哄抢资源，施行霸权；同时，也把它们的危机和文化价值体系强加给了拉丁美洲人民。总之，世纪末，作为欧美帝国主义的“泄洪区

6、”和“狩猎场”，拉丁美洲已经遍体鳞伤，满目凄怆。拉丁美洲文人不是像何塞马蒂那样战死沙场，便是悲观厌世、颓唐沮丧。拉丁美洲的第一个文学运动现代主义诗潮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拉丁美洲的现代主义与世纪之交勃兴于欧洲大陆的现代主义不尽相同，但同时又明显地受到欧洲早期现代主义文学的影响。自世纪年代至本世纪初，拉丁美洲文人的案头读物主要来自法国。先是帕纳斯派诗歌。勒孔特德李勒、科佩、埃雷迪亚、絮利一普律多姆、让拉奥尔及卡蒂尔孟戴斯等人的作品风行一时，为急于摆脱后期浪漫主义风花雪月或无病呻吟的一代拉丁美洲文人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思路与范式。众所周知，帕纳斯派

7、的最大成就在于背弃相对狭窄的主观情感世界，把笔致转向更为广阔的现实生活。而且，帕纳斯派诗人十分注重形式，讲究诗艺，用精美的语言、和谐的节奏、严密的结构、严格的韵律给诗坛带来了生机。在拉丁美洲，浪漫主义发展到世纪六七十年代，已经少有初时的激情。感伤主义在上演爱情悲剧、排遣内心惆怅的同时愈来愈表现出粉饰倾向。其中，哥伦比亚作家豪尔赫伊萨克斯的《玛丽娅便是这方面的显证：“我看到，父亲既不纡尊降贵、辱没主人身份，又对奴仆们客客气气、亲亲热热：见到他们的妻子不吝恭维，遇着他们的孩子就抚爱一番。”好一个世外桃源！而事实上，世纪中叶乃是拉丁美洲“卡迪略主义（”封建大庄园制）的

8、极盛时期。拉美诸国内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