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抛心力作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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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枉抛心力作词人　　朱祖谋，原名孝臧，字藿生，号沤尹，又号?村。浙江湖州人。咸丰七年（1857）生，为四兄弟中最年长者。光绪初年，朱祖谋随父居住于河南开封，“出交中州贤士，诗歌唱酬，才誉大起”（夏孙桐《清故光禄大夫前礼部右侍郎朱公行状》，以下简称《朱公行状》）。光绪八年（1882）中乡试、九年（1883）中进士，殿试后选授庶吉士。光绪十二年（1886），朱祖谋授编修。之后“历充国史馆协修，会典馆总纂总校，戊子科江西副考官，戊戌科会试同考官，教习庶吉士”，“累迁侍读庶子、侍讲学士”（《朱公行状》）。　　光绪二十二年（1896），王鹏运举

2、办咫村词社，朱祖谋自此开始填词。光绪二十七年（1901），朱祖谋以内阁学士迁礼部右侍郎，出任广东学政。光绪三十二年（1906），朱祖谋因病免职。从此往来苏、沪之间，平日诗词唱和。民国二十年（1931），病逝于上海寓所，享年七十有五。弥留之际，朱祖谋亲自将遗稿授予门人龙榆生，《?村语业》三卷，《?村弃稿》一卷，《沧海遗音集》十三卷，《集外词》一卷等。后来龙榆生将之汇刊为《?村遗书》，附于《?村丛书》后。　　?村四十岁跟随王鹏运开始作词，而最终“集清季词学之大成”（叶恭绰《广箧中词》），可见其在词学方面的造诣非常深厚，这自然与他的学养、

3、际遇以及性情是分不开的。《鹧鸪天?辛未长至口占》据说为?村绝笔词，正如夏孙桐所言，这篇词作“斯足尽其生平”（《朱公行状》）：4　　忠孝何曾尽一分。年来姜被减奇温。眼中犀角非耶是，身后牛衣怨亦恩。泡露事，水云身。枉抛心力作词人。可哀惟有人间世，不结他生未了因。　　词作以“忠孝”开篇，?村将自己置于家国大背景之中，慨叹自己均未尽心力。首句盖棺论定之意极为明显，也成为整首词作抒发意绪的基础。?村生活在清末民初，此时政治事件可谓风起云涌，张尔田写书信叮嘱龙榆生在笺注?村词作时，“勿以现代之见抹杀其遗老身份”（张尔田《四与榆生论?村词事书》）

4、，“辛亥国变，不问世事，往来湖淞之间，以遗老终矣”（《朱公行状》），均透露出?村的“遗老”立场。1900年7月，慈禧挟光绪奔西安，朱祖谋欲追随而不得行，于是让弟弟遣送家眷南归，自己留在北京这座危城之中，每日填词以抒悲愤。以此事参之，当知?村内心感慨于家国不能尽分的无奈。　　第二句承接首句而来，讲起兄弟情深：“姜被”用汉代姜肱典，《后汉书?姜肱传》载“肱与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行著闻。其友爱天至，常共卧起。”因以“姜被”称兄弟或指兄弟之情。姜被减温，是委婉地表达弟兄亡故之意。?村“与诸弟友爱最笃。季弟早世（笔者注：过早地夭亡），叔弟里

5、居，仲弟孝威亦寓吴，相依为命，前岁病殁，伤之盛，遂益衰”（《朱公行状》）。细味之，此句传达出一层转折而递进的意思：忠孝未能尽分，家弟又早我而去。在家国飘摇之时，手足之情本可以慰藉我心，却随着亲人的亡故而永远逝去，无法挽回，凄凉之意，无以言表。　　难言之下，转写“眼中犀角非耶是，身后牛衣怨亦恩”，回到自身及想到身后的感慨，就很自然了。该句自苏轼《狱中寄子由》“4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后牛衣愧老妻”化出，前面四字因袭苏句，“犀角”为额上发际隆起之骨，在相士眼中此为贵相；“牛衣”是供牛御寒所用的披盖物，此处以“牛衣”指代贫寒或称贫寒之士。后面

6、三字则自出手眼，以“恩怨”对“是非”，较之东坡原句，更具复杂内蕴：别人眼中的贵相，是耶非耶；“遗产不及二万，尚须作三股分”（夏承焘《天风阁学词日记》），亦恩亦怨。?村自出语“是非恩怨”，语意含混，指向更加多元的维度，表达出?村对于人生的真实感触：让?村终身引以为憾之事，即夫妇不睦。“周梦坡谓其夫人悍?异常，病中亦不敢令见。直至死刻，宿怨或消。本有一子，年三十余，以娶妇不贤，又不见爱于母，发狂疾以终。一孙亦不育。夫人、媳妇竟分居三处。现有一嗣子年十七八，夫人、媳妇皆不肯承认。绝笔词‘牛衣’等句指此也。”（夏承焘《天风阁学词日记》）了解

7、这些隐情苦衷，回头再品读“非耶是”“怨亦恩”句，就更能够明白?村的愁苦。　　词作上片，从平生经历写至想象中身殁之后事，弥漫着哀苦愁绪。下片始，以“泡露事，水云身”换头，既为上片作结：人生在世，所历之事，所阅之人，均不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又开启下片中对于人生更集中更深沉的感喟：观我今生，不过是“枉抛心力作词人”。这一句是继前面于国于家未尽分的意思而来，?村对自己的定位是未尽忠孝的“词人”，又说是“枉抛心力”，那么就把唯一的定位也“否定”了。其实，这一句也有出处，晚唐温庭筠诗云：“今日爱才非昔日，莫抛心

8、力作词人”（温飞卿《蔡中郎坟》）。?村用于此处，将劝诫性的“莫抛”置换为否定语“枉抛”4，认定自己即使今生只能算一介词人，也是徒然白费心力而已。在人生最后的时刻，用此句来定义自己的一生，寓有不尽感伤，然而已无力回天。　　最后，词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