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制中国现代美术教育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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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师徒制：中国现代美术教育的乡愁吴杨波广州美术学院百年回望，中国的现代美术教育系统俨然支撑起了一个世纪的中国美术格局;然而新世纪以来，这个系统遇到了高校扩招、科学化管理带来的不适等新问题。这些问题往往和该系统所依托的西方近现代文明的本质属性相关联，并在中国社会特定的环境下以特殊的表象出现。可以说，“现代病”是现代艺术教育的惯例,但中国艺术教育的“现代病”则有其特殊性。要厘清这些问题，最好回到百年前中国近现代美术教育发端之时，了解其根性，方能去芜存菁，更好地迈向未来。百年前，有识之士殚精竭虑，思考变革良

2、方。以张之洞等人为首的洋务派深切体会到中国社会暮气弥散，己经滲透到每个国民的灵魂深处。痛感于国民的封闭与麻木，他们开始改造旧式书院，创办以西方思维为核心的新式学堂。西式思维不预设结论，鼓励人们正视客观世界，通过理性的研宄，达到理解对象、改造对象的目的。他们认为这种思维方法正好可以拿来改造中国的现状。中央美术学院成立大会正视客观世界，也是西方造型艺术的核心观念。不同于中国书画中师傅将艺术技巧变成经验口诀传给徒弟的知识传递方式，西方美术教育试图将透视和解剖这一类核心知识变成严谨的几何学和生物学，一旦掌握

3、，美术家便可根据对象的不同，在“写生实践”中举一反三。这种西式美术教育体系的逻辑非常完美，受到屮国精英阶层在国民美术教育屮的推崇。其间虽然有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学说影响下对艺术教育特殊性的抗争，但作为基础课程设置，西方艺术教育的方法论被保留下来，一直延续到今天。与此同时，作为传统书岡教学中极为重要的“经验口诀”则被刻意隐藏起来，不能拿到课堂上讨论。但是艺术毕竞和科学有着本质的不同一或者说艺术教育领域不能用简单的科学方法来套用。科学方法屮“理论一应用”的模式往往只基于所有的参数都是常量、所有的公理都

4、不证自明；一旦这些恒常的参照系发生变化一例如A典力学遇上相对论一原有的科学方法就不再适用，这时候科学同样焦急地等待着天才人物来破解困局。科学尚且如此，面对极为复杂且持续变化的文化现象，艺术必须做出及时、恰当的反应，否则就会出局。可惜的是，现代美术教育一直停留在以准确描绘室内静物和人物（甚至户外写生也没有纳入核心教学板块）为目标的“理论一应用”模式中。常年以来，现代美术教育体系培养的人除了使用几何学和生物学的古典知识如实描绘对象之外，无法满足社会新的需要。他们只能退守在自己和同类所固守的小圈子里，用“

5、艺术”的虚玄帽子护住自己，却无法改变自己只掌握陈旧观念技术、没能力融入社会的本质。未来的社会巨变，是习惯冋看过去的我们所不能想象的。用20世纪陈旧的美术教育模式来培养新人，在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的视觉时代仍然要求他们像五百年前的人一样创作作品，显然说不过去。那么除了这套源自西方的现代美术教育体系，是否有其他的模式供借鉴呢？2001年靳尚谊在延安写生让我们重新回到起点，重新看看一百年前被鄙视的传统书画师徒制教学模式。当年激愤的改革家们只是偏颇地将“师徒相授”等同于“陈陈相因”。其实“师徒相授”也有其积极的

6、一面:师徒在长时间关系稳定的相处过程中，人格、修养、艺术观等会随着艺术技巧一道完成传递，学习者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获得艺术上的成熟。而西方现代美术教育不认为艺术家的成熟是苏职责，在获得相关知识后,人需要“自己决定自己想要什么”，人的成熟需要亲历一个惨痛的试错期。另外，“师徒相授”讲宄“道代代传、法代代破”，即艺术的内核不变，而方法模式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这里的“道”不应视为西方观念中的“客观规律”，而应该理解为中国人眼中黑格尔“绝对理念”式的批判性存在，自身并没有固定的形态。正因如此，传统书画师徒制

7、美术教育并不缺乏创新者:徐渭、八大、石涛……这些天才人物的出现，无非是将传统经验和当不社会文化做了结合，这一点和四方美术史的创新者并无不同。但传统中国美术教育犄有的“经验口诀”，却比西方的“原理规律”多了一层优势:经验口诀糅合了实践者的主观感受，对于那些心智不够成熟的学习者来说，是条充满温情的捷径。等到学习者掌握了技巧再来慢慢体悟，那些当年不解之处自会豁然开朗。另外，“经验门诀”还包含着形成周期短、适应性强的优势。老一代积累的经验立刻被下一代学习和改造，不必像“原理规律”那样，需要经过几代人的论证和

8、打磨，一旦成型乂数百年不变。这对于未来包含极大不确定性的中国艺术教育来说，像重视原理规律一样重视教师个人经验的传授，也许是一个合理的选项。在中国美术教育的百年历史中，西方理念的控制并非铁板一块，师徒制仍然在美术教育的核心区域存在，暗屮弥补着理性教育的缺漏。以笔者观察到的广州美术学院为例，油画系A显导师个人艺术主张的画室制、雕塑系毕业创作强调技能和强调自由创新的双轨制、设计学科半课堂半企业性质的工作室制以及作为中国美术院校特色的下乡釆风写生，都是在不同程度上吸纳了师徒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