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友工美学论域中的“抒情诗”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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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高友工美学论域中的“抒情诗”辨　　中国抒情传统议题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发端于北美以来，一直备受学界热议。但对于抒情这一核心概念，不管是台港海外还是大陆，都未见专文厘清。使用者几乎都将抒情当作一个不言自明的概念，似乎抒情就是抒+情的动宾组合，抒情诗亦只是以抒发感情为内容的诗歌。这种不加辨析的模糊处理方式，导致了学界对于抒情传统论者的诸多批评。此一传统的奠基者高友工更是难逃被争议之局。由于高友工中国抒情美学建构的两大核心概念抒情美典是以抒情诗为基础文类所总结出来的一套美学范式和典则，抒情传统是以抒情诗为

2、主流所总结出来的一个美学史传统，对高氏所指的抒情诗进行一番术语考辨理应成为考察其中国抒情美学的首要工作。本文将深入高友工的理论脉络，做一番细致的剔掘工夫，探讨其抒情诗究竟在哪些层面上被定义，抒情诗这一命名背后又蕴藏了高友工何种重建中国美学的用心?鉴于高友工未曾直接定义抒情诗，结合其所谓抒情艺术在特定语境中的特定所指来考辨其抒情诗内涵，亦不啻为一条通道。　　一、抒情对象:自我现时经验　　西方浪漫主义之后，随着现代主义的蓬勃发展，情感在诗歌中的重要性越来越让位于经验，经验与形式取代情感与形式成为西方现

3、代诗学的标志性术语。20世纪的中国新诗也在前30年间经历了一个从情感本体到经验本体的转向。事实上，经验与形式正是西方现代美学的两个核心关键词，经验美学一派，如实证主义、现象学一直延续到接受美学，无不重视分析美感经验或审美经验;形式美学一派，从俄国形式主义、英美新批评到结构主义、符号学等，无不将语言、结构、修辞等形式要素作为文学性的判定标准。　　随着20世纪中西文学文化交流的频密，一批了解西方美学的学者们尝试从经验与形式来审视中国古典诗的美学特质。如朱光潜先生早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就写出《文艺心理学》

4、一书，考察中国艺术经验的美感特质，形成了一套以审美直觉论、心理距离观、审美移情说为支点的美感经验理论，将中国艺术重视美感经验的传统掘发出来。朱先生的另一部著作《诗论》，则从中西比较的角度探讨了中西诗歌的内在形式法则，对中国诗节奏、声韵、格律等方面的特征予以说明和解释。遗憾的是，朱先生的这种美学探索在大陆曾一度被批判。幸运的是，随着解放前出版朱先生著作的开明书局搬到台湾，朱先生的美学思想得以在台湾薪火相传。高友工1949至1952年在台大中文系读书，想必是接触过朱先生著作的。当然，与其说高友工注重从

5、经验和形式层面阐发中国抒情诗的研究取向是受到朱光潜的影响，毋宁说是他到西方接受了现代美学思想洗礼后形成了中国古典文学观照视野。他虽无意继承，但接上了朱光潜的美学研究之流脉，值得我们重视。　　经验在高友工文学美学思想中占有基础性地位。通观其文，高氏用以说明抒情诗之表现对象最常用的词有四个。　　一是经验，高友工将诗歌看成诗人某种内在经验的文字重建。作为抒情艺术的对象和内容，自我现时经验、美感经验也常成为高氏经验的具体指称。　　二是心境，这个词在高友工的理论视域中有两层意思，一指存在于经验主体意识层的一

6、个虚拟的心理中介，高氏又称之为心理领域;二指经验主体内化各种经验材料后所形成的心境，高氏又常曰之为心象。抒情美典是一个内向的美典，要求体现个人自我此时此地的心境中的心境，显然指后者。　　三是志，高友工选用中国文论术语诗言志来定义抒情诗，所以常用志来指称抒情对象。　　四是意，高友工明确提出象意为抒情美典的核心范畴之一。　　经验、心境、志、意的类通意涵究竟是什么?这还是要看高友工的自述：　　经验孤立地看是个人在某时某地的一种心理状态，或简称为心象。这里的心象是指个人在某一段时间的经验，所以不只是指固定

7、的状态，而且包括了心理活动。大曰经验，小曰心境都是美感的本体。有几个颇有争议的词如意志、愿望等，是可以与志互换的。《诗序》说: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而在上面那些文字中，感情、感情和本性、思想、愿望都被说成诗歌表达的内容，在这些解释中，志已被看作整个心理状态的体现。意可以被解释为意向、理性、意念，更恰当地说，应是心态。　　综合上述说法，基本可以将抒情诗的表现对象定位为主观性的心理状态或活动。高友工不时也会说:抒情顾名思义是抒发感情，特别是自我此时的感情。但这感情既属于心境，即不能限于心感中之任何一端;

8、所有诗人的心理状态与活动都有被抒发的可能。可见他虽提及感情作为抒情对象，但很快又将感情解释为所有诗人的心理状态与活动。如此定义，自然容易遭到学界批评，如颜昆阳教授就认为抒情传统论述谱系中，所谓抒情的情字，其概念，诸家都未经界定。情还是涵盖了一切主观的心灵经验，所以朱自清以降，一向被讨论的诗言志和诗缘情的区分也就被泯除掉了。　　二、抒情形式:内化的形式　　在中西美学史和艺术史中，形式是一个被广泛重视的概念，如果做一个概览的话，大体上存在形式即工具和形式即本体两大形式观。一种形式观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