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古汉语中的逆序分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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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古汉语中的“逆序分承”傅惠钧提要本文讨论古汉语中一种特殊修辞现象：逆序分承。文章通过大量实例详细描写了这种修辞形式的结构特点，并且对其形成原因进行解释。文章认为，音义规律的制约和语用效果的追求是这种现象形成和发展的主要原因。关键词古汉语合叙循序分承逆序分承0.引言杨树达（1933）在《中国修辞学》中指出汉语中的一种历史悠久的修辞现象，称作“合叙”。其特点是：先列举两个或多个成分，再分别加以承接叙述。后来多称为“列举分承”或“并提分承”。例如①：（1）耳目者，所以闻见也。（《管子·心术》）（2）君子位尊而志恭，心小而道大，而所

2、听视者近而所闻见者远。（《荀子·不苟》）（3）不以声色使役耳目，则百事之度惟皆正矣。（《尚书正义·旅獒》）例（1）先列举“耳目”，再以“闻见”分承之。例（2）和（3）则先列举“听视”、“声色”，再分别以“闻见”和“耳目”分承之。学界论述这一修辞现象时一般都强调“分承”项与“列举”项的次序必须对应②，如例（1）“闻”与“耳”，“见”与“目”。但是，我们注意到，古汉语中在很多情况下“分承”与“列举”并不依次对应，而是逆序对应。例如：（4）非神也，夫唯能使人之耳目，助己视听。（《墨子·卷三》）（5）助之视听者众，则其所闻见者远矣。（

3、《墨子·卷三》）（6）盖耳目主视听，是以为官者也。（《孟子注疏·告子章句上》）（7）我能视听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列子·仲尼》）（8）耳目失明听，谓之有罪，心腹有病，可谓有过乎？（《论衡·祸虚篇》）（9）耳目之用，均也。目不能见百里，则耳亦不能闻也。（《论衡·书虚篇》）（10）故唯毋以圣王为聪耳明目与？岂能一视而通见千里之外哉？一听而通闻千里之外哉？圣王不往而视也，不就而听也，然而使天下之为寇乱盗贼者,周流天下无所重足者，何也？其以尚同为政善也。（《墨子·卷三》）以上各例承接项与列举项的语序正好相反。相对于“循序分承”

4、用法，我们把这种现象叫做“逆序分承”。对于这一现象，学界尽管已有所关注（谢质彬1980，钱钟书1986），但讨论还不够全面、深入，本文拟作进一步分析。1.结构类型根据结构特点，可分为小句③中的逆序分承和句组中的逆序分承两类。1.1小句中的逆序分承1.1.1偏正式是指并提成分出现于修饰语，分承成分出现于中心语的逆序分承。例如：（1）观鸟兽之毛羽，毛羽之采色，通可为乎？（《论衡·自然篇》）（2）九月，沛令欲以沛应之；掾主吏萧何曹参曰：“君为秦吏，今欲背之，帅沛子弟，恐不听。”（《汉书·高帝纪》）例（1）“鸟兽之毛羽”是一个偏正结构

5、，其意为“鸟之羽，兽之毛”；例（2）转引自杨树达。10“掾主吏萧何曹参”也是一个偏正结构，曹参为掾，萧何为主吏。再如：（3）遑遑尔竞一时之虚誉，规死后之余荣；偊偊尔顺耳目之观听，惜身意之是非。（《列子·杨朱》）（4）耳目所观听，鼻口所纳尝，皆非人间之有。（《列子·周穆王》）（5）虽有巧目利手，不如拙规矩之正方圜也。（《管子·法法》）（6）以规矩为方圜则成，以尺寸量长短则得，以法数治民则安。（《管子·形势解》）前2例，“耳目之观听”与“耳目所观听”分别是“耳之听，目之观”和“耳所听，目所观”的合叙；后2例“规”与“圜”、“矩”与

6、“方”分别对应。各例均为偏正结构。1.1.2动宾式是指并提成分为动词，分承成分为宾语的逆序分承。例如：（1）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辨其国中与其都鄙及其郊野，异其男女，岁登下其死生。（《周礼·秋官司寇》）（2）司士掌群臣之版，以治其政令，岁登下其损益之数。（《周礼·夏官司马》）（3）忠不上达，蒙掩耳目塞门户。（《荀子·成相》）例（1）郑玄注曰：“登，上也。……版，今户籍也。下犹去也。每岁更著生去死。”“登”支配“生”，“下”支配“死”。登录活着的，删去死了的。例（2）“登下”、“版”等义同前，“损益”，郑注为：“

7、谓用功过黜陟者。”“登下其损益之数”，意为“登其益之数，下其损之数”。例（3）“蒙掩耳目”意为“蒙目掩耳”。1.1.3主谓式是指并提成分为主语（或主语的一部分），分承成分为谓语（或谓语的一部分）的逆序分承。例如：（1）《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诗。（《诗经·邶风·雄雉序》）（2）、元祐中祫享，诏南京张安道陪祠，安道因苏子由托某撰辞免及谢得请表，余撰去。后见张公表到，悉用余文，独表内有一句云：“邪正昭明”，改之云：“民物阜安”，意不欲斥人为邪也。（宋张來《明道杂志》）以上各例

8、用于简单的主谓结构中。例（1）是“怨旷”与“男女”交错相应，毛传：“国人久处军役之事，故男多旷，女多怨也。男旷而苦其事，女怨而望其君子。”正义：“男既从役于外，女则在家思之，故云男女怨旷。上二章，男旷之辞。下二章，女怨之辞。”例（2）“民物阜安”同样是主谓交错对应。下面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