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二南再考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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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8《中国文化研究》2013年秋之卷《诗》二南再考论刘娟提要二南在《诗经》中地位特殊、意义重大已是共识。关于二南涵义、性质归属及产生地域自古争论颇多，有“南化说”、“南国说”、“南乐说”等。厘清此问题的关键，一是明确“南”之涵义:由方向概念引申为区域名称，亦代表“南地”之音乐曲调特征。二是“周”所指之地不断变化，主要有岐周、宗周、成周，但作为礼乐文化中心之“周”指成周洛邑。周南乃洛邑之南诸侯国，召南在周南之西，二南包含了洛邑之南的汝河江汉流域。“二南”名称不仅说明了诗歌的产生地域，亦包含了其地乐调特征与诗歌特点。在了解二南

2、涵义的前提下，通过对二南文本的分析，可推断出其产生时代为西周中期之前。关键词《诗》二南性质地域时代《周南》、《召南》作为《诗》之首，其地位特殊、意义重大已是共识，历代学者皆对其极为推重。但关于二南涵义、性质及产生地域、时间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南”之涵义主要有南化说、南国说、南乐说、乐器说;二南地域主要有“周原说”、“周召分陕说”、“河洛至江汉说”;二南产生时代主要有“西周前期说”、“西周晚期说”、“东周春秋说”。本文试图从“南”之涵义、成周之位置出发来考察二南的性质及产生时地。一“南”之涵义衍变语言的意义有其发展过程，

3、“南”之最初义为草木繁盛，草木向南的一方，因为多得阳光之故尤为茂盛。许慎《说文解字》曰:“南，草木至南方有枝任也。”段玉裁注曰:“《汉律例志》曰:‘太阳者南方，南任也。阳气任养物，於时为夏。’云草木至南方者，犹云草木至夏也。”①《周易·下经夬传卷五》曰:“南是明阳之方，故云‘南征吉’也。”甲骨卜辞中已有方位观念:东单:《甲骨文合集》28115;西单:《殷墟书契前编》7．26．3;西鄙:《甲骨文合集》6059;南门:《怀特氏等收藏甲骨文集》5;南洮:《殷墟书契续编》1．53．5;北麓:《甲骨文合集》29409。①［汉］许慎撰，

4、［清］段玉裁注:《说文解字注》，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274页。《诗》二南再考论179可见先周时期已出现以东、西、南、北方位命名之地名，这种地域概念乃是由方位概念引申而来。《毛传》解《周南·樛木》“南有樛木”云:“南，南土也。”朱熹《诗集传》曰:“南，南方诸侯之国也。”二者皆是从地理位置来理解。南北之地气候差异巨大，地理环境不同可影响到民俗乐调及文学作品风格。刘师培《南北文学不同论》曰:“大抵北方之地，土厚水深，民生其间，多尚实际;南方之地，水势浩洋，多尚虚无。民尚实际，故所著之文，不外记事、析理二端;民尚虚无

5、，故所作之文，或为言志、抒情之体。”①这种差异先秦时期已显，《吕氏春秋·音初》曰:“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为南音。”②《左传·成公九年》:“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使与之琴，操南音。”《左传·襄公十八年》:“晋人闻有楚师。师况曰:‘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以上文献说明，南方歌谣及音乐地域特色鲜明，已形成了“南音”与“南风”。王质《诗总闻》赋予了“南”乐歌名与乐器名二义:“南，乐歌名也。见《诗》:‘以南以籥。’见《礼》:‘胥鼓南。’郑氏以为西南

6、夷之乐，又以为南夷之乐。见《春秋传》:‘舞象箾南龠。’”③郭沫若《甲骨文字研究》认为:“南”字看形状应该是代表钟、镈之类乐器，因这类乐器在古代一般都放置在南方，所以引申为南北的“南”。详考之，“南”当为方位词引申到地域概念，再到曲调特征和乐器名，而非由乐器名引申为方位词。历代关于“南”之解释虽多，实质并不冲突:“南国”在“南地”，其音乐风格为“南音”，以南方之乐器演奏。在诗乐合一的背景下，“南国说”、“南土说”、“南乐说”等有其内在统一性，“南化说”亦是在此基础上的延伸及升华，此说重在“王化”，有明显的政教色彩，强调了《诗经

7、》对文化意义与伦理道德意义的承载。二二南之性质归属二南在《国风》中地位特殊，以至有学者认为其应独立，洪湛候《诗经学史》曰:“北宋苏辙作《诗经集传》，解《小雅·鼓钟》‘以雅以南，以龠不僣。’二句，曾以二《雅》释‘雅’，二《南》释‘南’，使‘雅’、‘南’并立，大有主张‘南’诗独立成为一体的倾向。”④作为一代名家，苏辙说法对后世影响深远。程大昌《考古编·诗论》亦主此说:“盖南、雅、颂，乐名也，若今乐曲之在某宫者也。南有周，召，颂有周、鲁、商，本其所从得而还以系其国土也。二雅独无系，以其纯当周世，无用标别也。”⑤程氏认为南、雅、颂并

8、列为乐名。王质《诗总闻》将《诗经》以乐曲风格分为《南》、《风》、《雅》、《颂》四部分，其实是对程大昌之说的发展。顾炎武《日知录》曰:“《周南》，《召南》，南也，非风也。……南豳雅颂为四诗，而列国之风附焉，此诗之本序也。”⑥顾氏又发明新意，不仅将二南独立，亦将豳风独立，共为南、豳、雅、颂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