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意识形态及其在当下中国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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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国际政治研究》(季刊)2011年第4期浅论意识形态及其在当下中国的困境许振洲内容摘要当前，中国社会中笼罩着一种缺乏超越性目标的成功主义的意识形态。物质意义上的成功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成为人们生活的价值与意义，成为合法性的基础。它与正式文本中的意识形态平行存在，并对其形成了事实上的解构。这种意识形态无法经受检验，没有普遍意义，不能弥合社会矛盾，不符合民主及社会主义的潮流，更与一个合格的意识形态的所有功能性要求背道而驰。如果不能摆脱其束缚，则我们的一切成就都很难产生对内的凝聚力及对外的吸引力。关键词中

2、国政治与外交意识形态困境成功主义超越性改革开放后，中国在经济建设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已世所公认，在一定程度上说是奇迹亦不过分。府库的充盈自然会提升人们的自信心，“21世纪将是中国世纪”、“中国的崛起”或“和平崛起”等不仅仅是民间的感性期许，已成为学术界热门话题。对中国的发展前景，若干适时凑趣的国际人士或是居安思危的夸张、或是顺水人情的恭维，更是使这种乐观主义情绪如同“烈火烹油、鲜花著锦”。然而，此时我们需要的，可能正是有煞风景却可以让头脑冷静一些的“盛世危言”。我们的经济在多大程度上取得了成功?经济成功

3、是否意味着一切，能否与社会道德水准的提高同步?财富的分配是否符合正义的原则，惠及一般百姓?狄更斯《双城记》中“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的名言会不会不幸而言中，成为我们*许振洲: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邮编:100871)60浅论意识形态及其在当下中国的困境时代在一个角度上的写照?温家宝总理不久前感慨道:“近年来相继发生‘毒奶粉’、‘瘦肉精’、‘地沟油’、‘彩色馒头’等事件，这些恶性的食品安全事件足以表明，诚信的缺失、道德的滑

4、坡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国民素质的提高和道德的力量，绝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一个受人尊敬的国家。”①这多少说明了盛世中问题的存在，或存在问题的严重性。揆诸历史，任何一个大国的崛起，除人口幅员、资源物产、经济军力等必要因素外，无不伴随着一个对内有凝聚力，对外有感召力的意识形态。一个时代的标识，固然可以是电气化或计算机，但更经常的是某种政治—社会理念。在多数情况下，思想的影响远大于财富或武器。韩非式的“力多则人朝，力寡则朝于人”(《韩非子·显学》)或马基雅维利式的“所有武装的

5、先知都获得胜利，而非武装的先知都失败了”②的判断未免过于短视。一个真正的大国输出的绝不只是物美价廉的商品，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意识形态、文化、价值观。③这恐怕也正是目前中国的最大不足:我们的意识形态给人的印象是不够连贯清晰，不够气势逼人，特别是取向不高，缺乏必要的超越性。人们讨论更多的是中国的商品、高铁或航母，而不是我们的思想或价值观。一自从法国哲学家德斯蒂·德·特拉西(DestuttdeTracy)在1801年发明“意识形态”这个词后，学术界对该概念的定义几乎不胜枚举，而褒贬更是泾渭分明。笔者无意在

6、此对这些定义详细梳理，只想对两派的代表性观点做一简单归纳，并着重说明本文在何种意义上使用这一概念。特拉西本人是从纯粹学术、学科分类、完全中性的角度首次应用这个概念的。他所说的意识形态(idéologie)是普遍意义上关于思想、观念(idées)的学问。④不久，拿破仑在与贡斯当的争论中便将后者的自由主义理念贬为“意识形态”即不切实际的空谈。这种对意识形态的贬义理解流传颇广，至今仍有影响，甚至成为主流①《温家宝同国务院参事和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座谈讲话》，新华网2011年4月17日。②〔意〕马基雅维里:《

7、君主论》，潘汉典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3年版，第27页。③法国甚得人望的前总统希拉克在其回忆录中写道:“法国具有强烈的独立愿望，在其他民族眼中有着重要地位，大家期待并倾听它的声音。它拥有人道主义的视野和理想，并负有使命去传递这份遗产，去表达一种抱负，一种超越其自身利益思维的抱负。”参见〔法〕雅克·希拉克:《步步为赢》，李旦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年版，第260页。法国人的沙文主义常常惹人厌烦，但法国又确实是当今世界价值观的主要输出国。④法国哲学家拉朗德(A．Lalande)在20世纪初同样认

8、为，意识形态是有关思想观念的起源及规律的科学。61《国际政治研究》2011年第4期定义。①法国《罗伯特(Robert)词典》对它的解释之一便是:“对空洞思想的分析与讨论，模糊晦涩的哲学”。对意识形态的批评大致有两个理由。第一，它不是真相或真知，而是一种脱离实际的、空洞的、经常是错误的理解或想象，是对真理的错误认识。这种批评可以追溯到柏拉图，虽然那时还没有这个概念。柏氏在《理想国》中将人们的思想观念分成两部分:理性与意见，其中理性包括知识与理智，意见是信念与猜测或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