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岁月——吴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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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作者简介：吴清淡，男，1978年出生，籍贯晋江，系晋江青年文学协会秘书长。散文作品散见于福建日报、厦门日报、晋江经济报等。现任职于晋江市委宣传部。乡村岁月老家在农村，一个很偏远的小山村。二十多年前，这里跟内地的许多贫困山区一样，落后、贫瘠、愚昧，一幕幕的流血冲突接连着上演，甚至是父子反目、兄弟操戈，从未间断。农村有别于城市，一些看起来荒诞不经的往事，一直就在农村延续着，城里人无法体会，城里的孩子们更无法想像那种野蛮。据说我的祖父是一个懦弱的人，本分，老实。外人欺侮他，自己的堂弟也欺侮他。几年前，我的堂叔公——也就是祖父的堂弟，来到我家闲聊。提及往事，他说当年

2、我的祖父是怎样的被人欺负，多亏有了他。堂叔公走后，父亲才对我说，其实他才是祖父当年的祸星。祖父过世后，叔叔们跟村里一户人家起了争端，于是请来一位武师在家中教习些拳脚功夫。叔叔们有时候也会教我蹲蹲马步、耍耍拳，得到的回报是几分钱的零花，因此我也乐得跟着花拳秀腿。教习功夫的师傅姓黄，是石狮人，当年在附近一带小有名气。现在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叔叔们所学的功夫始终没有展露出来，渐渐地，我开始怀疑黄师傅是否徒有虚名。5父亲对花拳秀腿不感兴趣，或许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跟着习武。父亲一向很自负。年轻时身体瘦弱，因为瘦弱没能应征入伍。父亲在生产队长的欺压下，忍无可忍时把他

3、打得鼻青脸肿，此后父亲便意识到了拳头的力量。父亲依旧是瘦弱的，但是祖父懦弱的性格并没有影响到他，或许因为只是祖父的养子，没能得到更多的言传身教。五岁那一年，有一天，父亲匆忙带走了一直藏在门后的木制扁担。母亲用往常一样的口吻问我，你爸跟叔叔他们要去打仗了，你怕不怕。怕不怕我倒是不记得了。或许母亲问我那话时，是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够成为像父亲一样勇敢的人。只记得那一年，父亲比我现在的年纪小得多，而四叔只有十五岁，据说他们是去支援另一个村庄——我们自认为是正义的一方。那是离我们村近三公里远的一个村庄，聚居着不同姓氏的两个族落。因为田界纠纷殴斗，死了一个人。从此，开始了

4、长达十年的血雨醒风。上初中的时候，来自那个村庄的一个同学告诉我，他们家离对方族落近，屋前门后随时都可能落下一个土制的炸弹，犹如鬼子在轰炸。同学家惶惶不可终日。十几年过后，我才明白那就叫做封建械斗。世代相传的封建械斗，或许就是中国人尚武的根源，我不是历史学家，不敢妄谈，只是揣测。我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为了沟渠划界问题，村里跟南面的一个柯姓村庄暴发了冲突。有一天，村里有个刚替舅舅赶车回来的少年，跑到前线观战，误触了地雷。此后，两村的战斗就更加激烈了，或许只是气氛更加的凝重，因为实际上并不再有人员伤亡。我们的语文老师便是那个村庄的人。因为仇恨，不论哪个年级的学生

5、，每一提到他，便顿时咬牙切齿起来，似乎那个曾经为我们授业解疑的启蒙老师立刻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历史学家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农民战争从来就是为了争取土地而暴发的。村落与村落之间的争斗也毫无例外。5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们村跟北面一个林姓村庄因为地界纠纷也打过仗，后来祖宗订下规纪，两村的村民永不联姻。有人定下规纪，必然就会有人破坏规纪，这是历史的选择。而第一个破坏这个规纪的就是我的小学同学。或许，从他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条规纪了。这种魄力有时候是城里人难以理解的。只有在农村，当封建残余力量还有很大市场的时候，才会深深的体会到。在那个没有电视机的年代，大人们习惯

6、围在一起，讲述着一个个辉煌的战绩。只要是自己参加的，就一定是辉煌的，丢人的事肯定是没有人敢于揭丑的。现在看来，当年那些辉煌的战绩有可能是杜撰的，甚至是经不起推敲的。许多年过后，大人们不再打仗了，村落之间的仇恨也荡然无存。但是那一次一次的械斗，一个个辉煌的传说，已经在我们心底留下烙痕，深深的影响了我们这一代。于是，每逢不同村落的孩子们在野外相逢，又会拉开帷幕，继续战斗。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外面读书，我从未参与到他们的战场。每次回来，昔日的小伙伴便会细述每一次战况，说我方是如何如何地英勇，敌方是如何如何地落荒而逃。说话的神情，跟他们的父亲、祖父那一代的人没有两样

7、，口沫横飞。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已是而立之年的小伙伴或许跟敌方都成为朋友，仗也不再打了。但是，农村的暴力却始终没有停止过。村落与村落不再打仗，这是时代的进步；但族群与族群的争斗仍在继续，甚至父子反目、兄弟操戈，因为愚昧，因为野蛮，因为利益冲突。空飘5蔚蓝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三个小圆点，有点亮，但是并不剌眼。父亲只是略抬头望了一眼，便十分肯定的告诉我，那是从金门飘来的汽球。数声枪响过后，一摞在阳光照射下变得熠熠生辉的传单缓缓飘落。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中午，天气特别晴朗，我跟随着父亲走在村口的路上，关于空飘的记忆就从这里开始。在那个习惯把用天线接收得到的台湾电

8、视频道唤作敌台的年代，台湾当局从未放弃反攻大陆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