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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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舌尖上的初三　　1985年，我上初三。乡里刚成立一所重点初中，各村办初中的初三学生要通过选拔考试才能进入。我也从原来的村中学考入了新成立的木楼乡中。　　报到那天，我们清理了满是蛛网、灰尘的教室。寝室也是一个大教室，一个班所有的女生都住在一起。地上铺几层砖，砖上铺稻草，稻草上铺席，铺盖一个挨一个放，一个屋里住二三十人。　　吃饭实行“报饭一交饭票一集体打饭”制度。八个学生为一组，开饭时轮流拿桶去盛汤。拿盆去盛菜。菜一般是白菜、萝卜、咸菜之类。饭菜盛来后，八个人把汤一分，在寝室中间的空地上围成一圈，就着盆里的菜吃馍。中午大多是汤面条，很难见

2、荤腥。如果哪一家改善生活，给孩子送几个鸡蛋或一瓶荤菜（那时候人们走亲戚多拿水果罐头当礼物，家家都用罐头瓶来装菜），那就是无上的美味了。我从来不敢有这样的奢望，家里孩子多，父母都是而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实农民，爷爷奶奶已到耄耋之年，只要能填饱肚子，我就满足了。　　初冬的一天下午，放学后饥肠辘辘的我回到寝室，发现床上有一瓶菜，透过罐头瓶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蒜薹和肉片。这是谁的家长放错地方了吧？正存这时，邻班的一个女孩匆匆跑来告诉我，我冷庄的姑姑家今天宴请木匠，她家和我姑家相邻，今天中午她回家时，姑姑装了这一瓶肉菜让给我捎来。4　　等那个女孩的脚

3、步声远去，我才回过神来，这一瓶肉菜现在属于我了！小心地打开塑料纸包着的瓶盖，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我捏了瓶口的一片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那种沁人心脾的香味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很快，小组打饭的同学提着盛汤的桶、端着盛萝卜菜的盆回来了，看到我手中的肉菜，大家欢呼了一声。但她们每人只尝了一口就矜持地不肯再动筷子，剩下的就留给我自己享用了。　　那瓶肉莱的滋味，永远留在我初三的记忆里，　　很快，中考开始了。那时中考分两次，7月上旬是高中的招生考试，7月中旬是师范和其他中专学校的招生考试。我没敢去参加高中招生考试，怕考上了就不

4、能再去考师范。考上师范会直接转成城镇户口+学校管吃管住，三年后就可以参加工作挣钱。根据家里的情况，我不顾老师的再三劝阻，放弃了高中的招生考试，决定直接参加师范的招考。　　考点设在距离木楼乡十公里的沁阳三中（在崇义乡）。那时学校不包年，要求考生头天下午赶到考点，可以让家长送，也可以自己去。爷爷奶奶年迈，父母每天忙于生计，于是我和几个同伴商定，自己骑自行车去，不认得路我们就边走边问。那时，中考前很多家庭不会给孩子改善生活，只让带几个煮鸡蛋，充饥且补脑。奶奶不知从何时开始攒鸡蛋。考前一下子给我煮了十八个，让我一天吃几个，还给我烙了油饼。我原

5、本不大爱吃煮鸡蛋，就想少带儿个，奶奶不依，一股脑儿全给我装了进去，说：“人家考试都吃鸡蛋补脑，你不吃怎么行？”望着平时一个鸡蛋也舍不得吃的奶奶，我暗暗发誓：一定要考好，将来挣钱给奶奶买好东两吃。4　　7月13日那天中午吃过饭，我们几个就骑车出发了。一路上说笑唱歌，遇到岔路口就问，一个多小时就摸到了。那时乡坐没有旅馆，就是有，家长也不愿掏钱让孩子住。　　我们住在三中的旧教室里，靠墙打了一圈的地铺。确定好自己的铺位后，大家拿出带米的吃食，盘腿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叽叽喳喳地交谈，热热闹闹地分享。这时我才发现。不少人带有煮鸡蛋，讲究点的家庭煮的是

6、咸鸡蛋。看着别人两口一个地吃鸡蛋，我勉强吃了两个鸡蛋、半张油饼，喝了点水，就开始复习功课。　　晚上，想到考试，想到老师说的要通过考试改变命运的话，我很晚才睡着。大家也一样。寝室里不时有翻身的声音。　　第一天考完回到寝室，我发现煮鸡蛋得赶快吃，不然就馊了。可我无论如何都吃不了，于是分给大家，总算没浪费。　　考完回到家，奶奶笑眯眯地问我：“鸡蛋全吃了吧？”我愣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奶奶不住地说“好”，她肯定认为我吃了那么多鸡蛋，补了脑，一定能考好。　　我没有辜负奶奶，考了个全县第一。全村人都知道了，奶奶乐得合不拢嘴，她一定认为那十八个鸡蛋

7、没白煮。　　三年师范。学校发的粮票我吃不完，每次回家我都会用节余的粮票给奶奶买点吃的，比如小饼干之类的。奶奶舍不得吃，大多留给了我的弟弟妹妹。4　　一瓶荤菜、十八个煮鸡蛋，在现在的孩子眼中，是再平常不过的食物；在那个贫困年代，却是亲人们能给予我的最大的爱。回忆初三生活，我总是首先想起那留存舌尖上的记忆。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