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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8-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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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小明带着十块钱出门买切糕。已知切糕四块五一两,小明称二两。请问最后小明还能回家吗? 即使有500名院士为这道题进行了求证,这道题依然悬而未决 已经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好几百个签名:钱三强、王元、江泽涵、程民德、周培源、陈景润……仔细算来,数量非常惊人,单两院院士,就有500人之多。 “还有许多支持过我的人,我们永远也忘不了,比如胡绳先生,他曾经亲自写信给江苏省领导,没有得到回复。还有于光远先生,他关心这个事情不下三次,但是总没有下文,让他很痛心。”戈衍三说。 和惊动了500名两院院士相比,这件事的学术价值本身完全不对等,一个数学系的本科生,也许都能解决掉这个推论的正谬问题。 不过,即使动用了500名院士的脑力,这道数学题也还是没能成功解决。 人生悬于一题 1982年,江苏泰州市广播电视大学的数学老师戈衍三被告知,他即将被调离心爱的数学讲堂,到某中学去刻钢板。这位对数学有着深厚感情的教师采取了不同寻常的申诉方式,他直接将他的数学题解《利用组合公式求极限》和《上限含积分参数的分部积分法》寄给了当时的江苏省委书记韩培信、省长顾秀莲。 “我当时的意思,是想证明我在数学上还是有一定的修养,有担任电大数学教师的能力的。”戈衍三说,他当时并没有指望省委书记能够垂青此事,但此后事态发展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当时的江苏省政府办公厅信访处认真处理了他的来函,并将其数学论文转给江苏省数学学会鉴定。 1982年12月8日,戈衍三在一个隆重的场合读到了这份鉴定,在场的有泰州市教育局、组织部、纪委、人事局的领导。这份盖有数学学会公章的《阅稿意见》上说:“看来作者的极限概念、极限求和等并非很清楚。”这份鉴定中还有“无需油印寄发,这样浪费了阅者时间”等话语,随材料还附有江苏省人民政府办公厅信访处的公函,上面说“请与来信人见面,并对其进行教育”。寥寥数语,无疑已决定戈衍三的命运。 据戈衍三说,有关部门当时对他约法三章:戈衍三不得再往外邮发数学题;不准请假到市委机关找领导;不准离开泰州市;不准学习高等数学;如果教高中,必须先进行试讲。其后,戈衍三的工作关系被硬转到智堡中学,成为正式刻板工。 于1960年毕业于山东大学数学系,并从小就热爱数学的戈衍三,将这件风波视为奇耻大辱,他需要证明,自己的数学论文是正确的,自己的人品也是无可挑剔的。他于1983年1月前往江苏省数学学会,见到该学会理事长周伯埙,并得到了盖有周伯埙私章的第二次阅稿意见,该意见说:“我会上次所写阅稿意见不够慎重,忽视作者稿件中的优点,所下结论甚为不当。现经研究,决定予以撤销,并向作者表示歉意。” 看似问题已得到解决,于是,戈衍三将第二次阅稿意见送交有关部门,并等待他的工作问题能够得到恢复,浑然不知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1983年8月30日,江苏省委办公厅发文称:“今年8月2日又派员去省数学学会进行了核实。该会负责人说,戈衍三所做的数学题,是从吉林省一份数学杂志上抄来的……上述事实证明,省数学学会第二次重写意见,是在戈取闹的情况下写的。” 这样,戈衍三的问题,从数学修养不够、越级上访,变成了无理取闹、抄袭别人成果,他的待遇由编内人员变成了编外人员,随后更在1985年11月30日被宣布为永久编外,他变成了无业人员。从1989年10月1日到现在,他整整17个年头没有生活费了。 非比寻常的数学上访 人生打击的猝不及防,反而激发了戈衍三与生俱来的倔强,戈衍三对自己的数学修养充满自信,他从小便对数学有一种热爱,这种热爱成为他数十年的生活习惯。在文革中,当别人都陷入运动中时,他却收集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张,在上面做习题,最后装订成18大本。他相信,至少在数学上,真伪是唯一的、可以求证的,他最喜欢的一句数学格言是:“数学真理具有与地点、个人和权威相独立的有效性。” 他开始通过邮寄的方式向全国各地的数学家申诉,寄去了他的论文和《阅稿意见》,各种反馈也纷纷如雪花飞来,许多数学家不仅支持了他的论文的正确,还逐条指出《阅稿意见》中的荒谬,有的来信还附有不止一位数学家的签名。戈衍三的母校山东大学数学系,特地为他开出一份鉴定,认为他完全具备教授大学一年级数学的能力。1991年,北京师范大学逻辑学家吴家国教授甚至精心将《阅稿意见》分为18条,进行逐条批驳。1987年,中国科协的王大衍教授要求吉林省科协查证抄袭一事,后吉林省科协得出结论,并未找到与戈的论文相似的论文。 “那么多的数学家,我们多数是只闻其名,从来没见过,他们的为人之亲切热忱,实在是让我们受益匪浅。”戈衍三的老伴周谨年说。若干年来,她一直伴随在戈衍三的身边。她谈起了见到周培源的场景:“那是1986年春节前,我们贸然前去,他们家的工作人员听了我们的事情,然后去看日历,发现周老只有年三十那天有空。于是,我们在年三十晚上见到了周老。”让她记忆深刻的还有,于光远先生腿脚很不方便,还要亲自把他们夫妻送到巷口;钱三强先生家的桌子已经开裂了,弄了一个铜箍。这几位学界泰斗,曾先后动用了他们的社会能量,给有关部门领导写信,联络媒体,希望能彻底解决此事,并给戈衍三一个合适的能发挥其数学特长的工作。遗憾的是,在一个人才流动不畅,处处需要证明和档案的年代,戈衍三未能把握住任何一个机会,继续他的数学教学事业。 1987年,眼看戈衍三的问题已经拖了好几年没能得到解决,一群院士和教授们认为,如果能把戈衍三的题集出版,应该能作为一种对他能力的有利证明,于是,他们每人凑了500块钱,为戈衍三出版了题集《数列的极限是算术平均值的五种不同证明》。 但是,科学家并没想到,泰州市委办公室1988年12月5日在《关于戈衍三问题的汇报》中写道,“戈衍三上访告状的手段之多是罕见的……以谎言骗取新闻单位同情,以上门纠缠、不让吃饭睡觉等方法逼着知名人士为他签署意见和证明,再拿着这些签字和证明到处告状。” 再往后,事件逐步变成明日黄花,作为一个个人,戈衍三能做的努力都做了,但直到白发苍苍,都一直得不到回应。与他相关的档案,或许都扔到故纸堆了,只有戈衍三仍然在不停地收集新的对他的数学题解的鉴定,有些在年轻时曾经为他作出鉴定的教授,已经升为院士,加起来,戈衍三已经收集了500位院士的鉴定了,这道题解也成了中国数学界一道著名的习题。 二十四年将身何益 “你这样奔波了24年,是否计算过付出了多少成本,而会得到什么样的具体回报,或者称为收益呢?” 面对这样的经济话语,戈衍三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懂,他一直坚定的眼神开始变得有所茫然,然后说:“只要国家为我平反了,江苏省数学学会能够纠正他们的错误,恢复我的名誉,经济补偿国家会管的。” “我没有浪费时间。” 戈衍三坚定地说。有人看了他的材料后,说从此再作学术鉴定一定要严谨,因为错误有可能对一个人一生造成严重后果。也有教授勉励他不要轻言放弃,在学风轻浮的今天,能不惜一切代价捍卫自己的精神尊严的人,更值得尊重。 垂垂之年,戈衍三仍在北京奔波,他和老伴已经三四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其住处并不固定,也无固定电话或者通联,与一双儿女的联络只有依靠熟人传递消息。在北京,他依靠不固定的零工和充分节俭,一直顽强地生存着,并在精神上拥有某种寻常人所不拥有的富足。他能如数家珍地提及北京每家好的和大的书店的特色,并作为国家图书馆的老资格读者,找到那些寻常读者根本不知道的能够誊抄书籍的走廊位置。他和许多曾经帮助过他的学者成了好友,他从他们的友谊中得到一种安慰和平静,而数学仍然和以往一样,是他最大的爱好。他拿出一个手稿,上面一本通行于全国各地的供考研者复习用的数学习题集,被他校正出200多个错误,而戈衍三知道,即使只存在一个错误,也可能误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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