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驺虞》新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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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诗经·驺虞》新释主讲人：艾春明一、已有的种种释读及其局限《召南·驺虞》，虽只有短短六句，却是《诗经》中给读者理解带来困难较多，争论历久不绝的一首。诗文如下：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彼茁者蓬，壹发五豵，于嗟乎驺虞！争论的焦点主要围绕这样几个问题：（1）对“驺虞”一词的理解，即驺虞是官名还是所谓义兽。（2）对“发”或“壹发”的解释，即“壹”是数词同“一”还是语助词，若是数词，那么“一发”是指射一枝箭还是四枝、十二枝？抑或如有人所说，“发”通“拨”，指拨开芦苇。（3）对词义的不同理解引出对全诗主题的争执，主要有春日田猎，

2、驱除害兽说；举行一种仪式之诗[1]，狩猎仪式咒语说；【2】赞颂猎人说【3】和表面赞扬猎人，实际是对猎人的讽刺说；【4】还有人认为该诗是贵族强迫奴隶中的儿童给他牧猪，并派小官监视牧童的劳动，牧童唱出这首歌【5】。但是，已有的各种释读均会产生矛盾，在全篇诗义的贯通上有明显缺环。简疑辩之：（1）释“壹发五豝”为射一箭而中了五只猪，认为全诗是赞美猎人的高超本领，则夸张似嫌太离谱，根本没有可能。（2）释“壹发”为十二枝箭，于射艺虽然显得合理了，而且又似乎有文献及考古方面的证据，但还是无法弥合更深层的矛盾——不管“驺虞”是官名还是指不食

3、生物的所谓义兽，按诗中描绘，狩猎时间是在“彼茁者葭”、“彼茁着蓬”初春、早春季节，而古代此时正是禁猎期。《礼记·月令》：“孟春之月，……命祀山林川泽，牺牲毋用牝。禁止伐木。毋覆巢，毋杀孩虫、胎、夭、飞鸟、毋麛、毋卵”。“仲春之月……毋竭川泽，毋漉陂池，毋焚山林。……是月也，祀不用牺牲”。“季春之月……田猎罝罘罗网毕翳兽之药，毋出九门。”春季禁止采伐渔猎，是出于对动植物资源的生息保护的需要，很久以来人们已经形成共识，乃至上升为禁忌、道德、律令等种种成文法或不成文法，所以才会有文献里大量的相关记述。如《孟子·梁惠王上》：“王曰数

4、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礼记·祭义》：“树木以时伐焉，禽兽以时杀焉。夫子曰：‘断一树，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等等。从《礼记·月令》看，整个春季都严格禁猎，因为春天是动物的繁殖期，为利于鸟兽生息长养，特别强调平常祭祀都不用牲，意义重大不能不用牲的四时之祭，在孟春也要求“毋用牝（不用母畜为牲）”，三月孟春时更是连网罗等猎具都严格盘查勿出城门。按照《月令》，正式而有较大规模的田猎活动在秋冬季，也是为了不冲击、干扰农业生产，春夏两季都禁止大规模田猎。这里不能不指出的是，初夏的禁猎稍有松

5、懈，《月令》曰“孟夏之月……是月也，驱兽毋害五谷，毋大田猎。”不能否认春秋晚期至战国在礼崩乐坏、诸侯力政的情况下，会有某些候王贵族、借“驱兽毋害五谷”名义行田猎之乐或耀武扬威，但这终究是不义之举，不能编到《诗经》里去歌咏赞颂。以传统的理解，能够“一发五豝”、“壹发五豵”，决不是驱兽保护庄稼的个人小规模打猎，而是有组织有一定规模的贵族活动。况且，在许多游猎民族那里，也有春天不杀母、不杀幼（小崽）的习俗或律令，本诗中所大量射杀的豝和豵恰恰是母兽和幼兽。明显的悖礼和不义，怎能和“驺虞”作为义兽的不杀生统一起来？怎么能配得上对伟大的

6、猎人或君主的赞美？（3）将全诗视为狩猎前向“驺虞”24拜祭仪式上吟诵的咒语，希冀多得成果而已的胡言乱语，自然可以就不顾一发五中的可能性有多大了，但此种理解还是无法适合前述射猎活动中的道德原则。《诗经》与稍后的《楚辞》大不相同，它显示了中原史官文化已经替代巫官文化的统治地位，原始蒙昧时期的魔咒意味（难以理解的隐喻）已消退殆尽。即便本诗产生于亘古之初，其确切含义无从考察也不必深究，经过周人的理性选择之后其诗义也会发生变化。那么不可考的原始魔咒义，与周代人吟诵使用时的理解义，哪一个才是今天应该承认的正确释读？况且魔咒隐喻义的转化过

7、程中还可能有多重未知义，那么为这首小诗求解就是徒劳无益？（4）如高亨将“发”释为“拨”，句意为“言一拨开芦苇发现五头小野猪”全诗为牧童面对经常打骂他的贵族派来的监官（指“驺虞”）唱出的歌谣。这样倒是完全没有了不义的嫌疑，却仍有疑点难以圆说：即“彼茁者葭”、“彼茁者蓬”的景象与“拨”的动作之间不是很合情理。“茁”是草初生状，初生的芦苇还很低矮，尚遮掩不住猪的身影，初生的蓬草更矮，还在地皮上，何言分拨才见到猪的呢？二、新释：《驺虞》是反应物候观查的民间谣谚在笔者看来，这首诗并不晦涩难解，更不是无解，只是没有找到合适钥匙。（1）“

8、壹发五豝”之“发”解这首小诗的关键是对“发”字含义及用法的训释。“发”字在这首诗里既不是发射，也不是“拨”的假借，而是发育、长育的意思。在《诗经》及先秦典籍里，虽然没有直接形容动物家畜发育生长的其他例子，但发字有“启”或“起”之意，由此引申出使某物或指称某物变大、变活、变松，进而又有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