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别-最终决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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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漫长的告别　牧没有挺过17号的凌晨。　　吊唁的时候清田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当场嚎啕大哭，抽噎一刻不停。初时大家都还心怀容忍，持续了十分钟以后到底是有些过头了，几个年纪大的来客便有些不满地朝那边望去。神俯下身去拉起清田来，在高砂的帮助下把他扶到了隔壁房间。他们都脱下了运动服，每人一身纯黑的正装，吊在高大的身体上有些别扭，神的肩膀那儿还有些空落落的。两人搀着哭昏头的学弟朝门口走时正好经过藤真的身边，神一边无言地搂着清田的肩膀一边瞥了眼低头垂目的翔阳教练。他的正装穿得可完美了，褐发和领结都一丝不乱，在榻

2、榻米上正襟危坐，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失礼的死角。　　神的脚步拖慢了一个瞬间，然后继续坚定地扶着清田向外走去。　　时钟慢慢移过两点的标记。花形轻唤一声“藤真”，被叫到名字的人轻轻侧过头来。他的眼神毫无生气，一时让好友有些失语，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先去上柱香？　　藤真把头扭回去，沉默了半分钟，然后点了点头，因为长时间的跪坐身体颇为僵硬，他站起身来时有些艰难。花形看他身体略微一摇晃，唯恐他摔倒，1情不自禁地抬手要去扶，却见他立刻就稳住了身形。抬起眼来，已经不是那么空白的表情，合乎礼节的悲伤在眼

3、角眉梢盛放着，非常柔和。他一步一步地越过跪坐着的来客，在榻榻米上踩出极其轻微的震动，来到灵前，不言声地正坐下来，对着往日精神矍铄，而今仿佛骤然老了二十岁的牧的父亲深深一低头。　　痛失爱子的父亲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一家之主平日里忙于工作，儿子又分外让人省心，心底暗自自豪的同时，对于儿子的日常交往几乎一无所知。他知道儿子篮球打得很好，夺得了全国的亚军——然而仅限于此。来访的客人，谁是他的队友，谁是他的对手，没有制服便完全无从分辨。　　眼前的少年白皙而秀美，他低头的姿势正确得分毫不差，莫名地慰藉了几分

4、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老人不自觉地用上了慈爱的语调，也回礼，说话轻声轻气，像是怕惊扰了谁：“谢谢来送犬子一程……”　　话语说到一半，嘶哑的声线像是折了，泄露出哽咽来。一旁的夫人抚上丈夫的肩膀，强忍泪水，手上用了力道。　　藤真有些木然地注视这一切。　　他和牧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夏天，时光如飞鸟，也不过穿梭三个月。　　那正是翔阳爆冷输给湘北的日子，全队上下心绪都坏透了。平日里不动声色傲得天怨人怒的年轻教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流泪，哭的时候固然轻快了许多，事后却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伊藤在更衣室里抱着更换的运动

5、服，衣服换到一半，腿一软蹲下来开始哭，渐渐控制不住音量以后把脸往衣服里狠狠一埋，可那发闷的哭声反而让人更不好受。身为队长他理应出面整理全队情绪，可当时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倒是花形上去扯起了伊藤说，你哭什么，我们等着你明年报仇雪恨呢。　　后来他想想真是该谢谢花形。把几个情绪失控的后辈给劝好了以后，花形才过来搡了一下他肩膀，高大身躯有意无意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好友俯下身来，说，藤真，我们还有机会……　　到底是有默契的正副队长。花形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遗憾的又是什么。比起“不要哭，你已经很努力了”之类的安慰

6、，他只是直白地说还有机会。　　估摸着观众走得差不多了他们才离开球馆准备前往车站。刚出了门，6月正午的太阳在头上烤着，精疲力尽的少年一时有点晕眩。这个时候就伸过一只手来，他站稳刚想说谢谢，一抬头看见一张没有表情的黑脸，瞬间就堵住了话。2　　他想在别人眼里自己肯定是瞬间就变了脸色。眉毛狠狠地挑起来，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下意识地打开牧的手。其实不是有意这么恶声恶气的，只是情绪脆弱之下，一切行为都依照本能而来。牧松开了手，眉头稍微皱起来，不语地盯着他的脸。　　藤真不知道的是，当时牧所看到的表情并不若他自

7、己所想那么杀气腾腾。14分钟的场上运动不至于让他体力透支，真正透支的是大起大落的激烈情绪。少年白着一张脸，稍薄的嘴唇略微抿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像是在和谁赌气。　　你来做什么，嘲笑我吗？他的眼神这么问。　　牧撑住外在皮相，内心里叹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出现时机真是糟透了：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因立场而有被歪曲的可能。翔阳的队员已经杀气满溢地瞪过来，他权衡之下只好说了一句话。　　……稀奇的是，那句话，后来藤真怎么也想不起来。　　因为是见义勇为，而且当事人又算是品学兼优好学生，报社记者也来吊唁——其实

8、是熟人，篮球周刊的相田弥生。平日里打扮艳丽的女子着了朴素的淡妆，收敛了精明强干的气场，在走廊上碰到藤真点了点头打招呼。他和这女子不熟，倒也耳闻过仙道的狂热粉丝云云，下意识地就在附近找那标志性的刺猬头。弥生显然看懂了他的意图，同他讲仙道前几天回东京还没来得及通知……陵南和湘北的队员大概一会儿就到。他心想这话为什么要对我讲，一面不知所云地应对客套，然后就看见弥生停下来，用一种不忍的眼神看着自己，问藤真同学你还好吗？　　他眼睫一动，回答说怎么了？　　弥生顿了顿，岔开话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