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兮”字多义阐释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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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离骚》“兮”字多义阐释“兮”（还包括“些”字）大量运用是屈原楚辞骚体最本质的语言特征。《说文》云：“兮，语所稽也。从“亏”“八”，象气越亏也。”意为“兮”是表示语调延长停留的语气词，属会意字，以“亏”“八”示意，“亏”象气出，“八”象气分而扬。而屈原将楚地方言中这一最常见的虚词“兮”创造性地运用到骚体诗的创作中，却使之具有了更丰富复杂而又深刻鲜明的诸多含义。一、“兮”字的音乐意义“兮”字与音乐有着血缘关系。战国时期楚地民歌中的“兮”字在句中起着调节韵律、配合曲调的作用，本是一种生理状态的具体发音方式而已，后来才凝定为一个表示声音的文字符号。屈原继承了楚歌的这种

2、“兮”字句，“兮”字在屈原辞作中依然保持着调节韵律、节奏的功能。“兮”字“似乎只是一个音符，它因此最有力量能构成诗的节奏”（林庚《楚辞里“兮”字的性质》）.“兮”字在骚体中构成诗的节奏，主要是通过处于句中的位置间隔来实现的。例如：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湘夫人》）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言芳。（《离骚》）阴阳易位，时不当兮。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涉江》）当“兮”字处于一句之中时，句子自然形成前后两个语音上相对独立的语言单位；当“兮”字处于两句之间时，前后两句亦然；当“兮”字处于两句末尾时，表示意思完整结束。也就是说，“

3、兮”字作为语音的中心与枢纽，构成骚体句子内部和两句之间的对应关系以及基本节奏，并规定了骚体的句子一般以两两相对的形式出现。同时，由于这种以“兮”字为中心的对偶式语音节奏具有很强的规整性，所以句中字数的增减并不影响诗歌的和谐，反而因节奏的规整与字数的变化之间的有机配合，造成了骚体错落而不乱、规整而不滞的独特风格。二、“兮”字的语法意义闻一多先生在他著名的论文《怎样读九歌》中，认为《九歌》的“兮”字可以还原为其、乎、哉、而、夫、然、欤乃至一切的虚词。根据文法以各种虚词一一替代“兮”字在句中的语法作用，“兮”字在表示泛声的语音持续时，很自然地兼有诸多虚词的文法意义。例

4、如：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咗末远。（《离骚》）句中的四个“兮”字若读为乎、哉、欤，亦未为不可，语法上还是比较清晰完整，只是语感、情调有异而已。“兮”字这种特殊的泛语法现象使得骚体诗成为中国古体诗的一种不稳定的过渡形式。在以后的各种古体诗中，“兮”字作为泛声的弱化以至完全省略，由“OOO兮OOO”变成“OOO，OOO”的三言句式；或“兮”字的语法意义由其他虚词所代替，以至渐次强化为实词，由“OOO兮OOO”变成“OOOOOOO”的七言句式。三、“兮”字的抒情意义“兮”字“象气出”

5、“象气分而扬”，当表示实义的语句终止之时，情感仍未得到充分的表达，不可遏止的“气”顺势而出，作为实义语言符号的一种补充而构成一定长度的语音持续，并因其所附实义语言的不同情感色彩，或迂徐婉转，或缠绵悱侧；或高亢如疾风飚起，或低回如曲水潺谖。骚体吟唱诵读时句绝而语不绝、语断而声不断的奥秘，几乎全在这“气分而扬”的“兮”字的语音持续上。“兮”字作为一个语气词，总是与一定的情感抒发相联系。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言芳。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6、。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悲壮、怨艾、伤感、凄楚等情绪，借助于“兮”字的延展起伏，一唱三叹，得以淋漓酣畅地表现出来。“兮”字这种强烈的咏叹色彩和表情效果，是任何其他语气词所不可比拟的。四、“兮”字的文化意义渊源于南方荆楚文化的骚体文学，其基本句式“兮”字句，也是楚人群体性格和审美情趣的反映与结果。僻在荆蛮，与中原异俗殊风的楚国，文化具有许多神秘的和浪漫的色彩。纷红骇绿的神话传说，交织着仿佛来自史前时期深渊的各种原始意象，加上潇湘水国遥岑远波引起的凄惋渺茫的遐想，和

7、雨雾深锁的幽谷峻岭引起的惶惑与恐惧，便构成了一种斑斓万翠、闪烁明灭的文化心理现象：神话美丽，民歌多情，宗教仪式有声有色，民间风俗丰富多采；不重礼法、崇尚自由的人文传统，而巫风盛行的民俗又赋予了楚人亲近自然神灵的宗教迷狂。这是一种与中原文化之典雅庄重、温柔敦厚完全不同的文化类型，而表现出飞扬流动、自由任性的浪漫风格。而“兮”字那浓烈的抒情色彩和咏叹意味，“兮”字句那参差错落、运转自如的不拘一格，又何尝不是如此！事实上，骚体诗中的“兮”字之所以在表示文法意义时可以兼具多种虚词的功能，而不像《诗经》中的虚词那样分工细密精确，也与楚人简漫旷逸、不遵矩度的性格有某种内在联

8、系。更为重要的是，由于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