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叙事的双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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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方数据20世纪90年代出现于中国文坛的晚生代有两大法宝：日常性与个人化。对日常生活的个人化写作既是他们公开的旗帜，也是他们征服文坛的秘密。在一个理想主义的乌托邦冲动大溃退、务实的欲望化的生活伦理迅速崛起的年代里，晚生代作家纷纷祭起了个人化写作的大旗，开始了一种志在立足于当下生活、逼近个人经验和个人生活真实的写作。日常生活呈现出了它所有的平凡、庸常、琐碎的一面，个人的欲望被不加约束地、甚至是无限放大地释放出来。日常性与个人一时间成了新的文学神话。这种聚焦于个人日常生活的文学得以成立和暴得大名的一个前提，是我们以往的文学为个人El常

2、生活的审美呈现留下了太多的叙事空间。在革命成为流行时尚的年代里．Et常生活之流虽然仍在现实的空间里一如既往地流淌，但高度一体化和社会化的时代风气表现出了统一、取消个人日常生活的强烈愿望，无所不在的革命话语粉碎了个人Et常生活的意义和价值。日常生活之于革命热情只有负面的价值，“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所透露的，正是Et常生活在革命“大事”前的卑微身份，这种卑微的身份无法使个人的日常生活在主流文学的殿堂里登堂人室。甚至在新时期文学的早期，刘一D武这样的作家也一方面在《爱情的位置》里要为革命者的爱情争得一席之地，一方面在《穿米

3、黄色大衣的青年》、《醒来吧，弟弟》中又不忘唤醒那些将时间和精力花费在穿衣、喝啤酒、弹吉它的青年：“他既不愿当‘批大儒’、‘反回潮’的积极分子，又不愿参加‘十元会’；他既找不到真正吸引他心灵向上飞翔的小说，及其它精神食粮，又不屑于蹲到路灯下打‘三光’⋯⋯于是，只好从米黄色的大衣这类东西上去寻求寄托⋯⋯啊，我的青年同胞，是谁把你们本可以熔铸成丰富而美丽、激昂而奋发的灵魂，压缩得这般苍白、这般庸俗、这般浅薄?”(《穿米黄色大衣的青年》)叙述人“我”在这里尽管也注意到了“穿米黄色大衣”比“批大儒”、“反回潮”要好些，多一个邹宇平式的穿米黄

4、色大衣的青年，便少一个“批大懦”、“反叫潮”的闯将，但他并没有肯定日常生活对社会生活的过度政治化和一体化的反拨作用，而是用“心灵向上”、“精神食粮”建立起了对“苍白”、“庸俗”、“浅薄”灵魂的道德优越感。显然，作者感兴趣的还是国家、民族、理想等宏大话语，感兴趣的还是邹字平“究竟是通过怎样的内心历程，沉睡的激情才奔腾起来，心灵的眼睛才越过米黄色大衣的庸俗境界，看到革命理想的璀璨霞光”的。这种穿衣、吃饭、谈情说爱都离不开革命的单向鞠剑圊蜮万方数据度思维，明显表现出了以革命理想贬低日常生活、以公共生活取消个人生活的倾向：“妈，我不能再想

5、着打扮自个儿，我得跟大伙去打扮咱们的祖国——得让咱们社会主义中国，也穿上现代化的服装啊!”当邹宇平对自己的母亲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时，作者便成功地让主人公由个人日常生活领域进入了公共生活领域，用祖国的服装置换了个人的服装，但因此，社会的现代化也就成为一种与个人F1常生活无关的东西，对象主体也因此成为创作主体的伟大而道德的观念语式的传声筒。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出现的新写实小说，其乇流便是取消创作主体的这种伟大而道德的观念语式，将读者的眼光由充满璀璨霞光的天空拉回到人们的El常生活领域，过去由理想的眼光过滤掉的生活和更高、更美

6、、更本质、更真实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所排斥掉的生活使新写实小说家充满了发现的喜悦，他们发现r“烦恼人生”，发现了“一地鸡毛”，发现了生存的“风景”，发现了日常生活里还有如此大的一个叙事空间。“生活是严峻的，严峻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上刀山下火海并不严峻。严峻的是那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常生活琐事。⋯⋯过去有过宏伟的理想，但那是幼稚不成熟的。一切还是从排队买豆腐白菜开始吧”。刘震云在《磨损与丧失》中的话，堪称是新写实小说家的宣言。在《一地鸡毛-自序》里，刘震云再次提醒人们：“美好的东西像夕阳一样总是瞬间的，持久的倒是阴雨连绵的天气或者

7、是烈日当头在地里割毛豆的时候。少年时代和青年时代是多么值得怀恋，它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那时我们是多么地无知或者说傻得可爱⋯⋯”④在刘心武时代，心灵不向上飞翔便是无知和苍白的象征；在刘震云这里，渴望阳光灿烂的日于却成了无知和傻的代名词。现实的发展使得人们对生活的理解和理想的评价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我们拥有世界，但这个L王TERATUREANDARTCRIT工C工SM世界原来就是复杂得千言万语都说不清的日常身边琐事。它成了我们判断世界的标准，也成了我们籁以生存和进行生存证明的标志。”②普通人的生存价值不再通过自身日常生活之外的宏

8、大话语来证明，他自身的日常生活、吃喝撒拉就是他自身存在的～个证明，国家现代化的追求衍变成了个人日常生活幸福化的需求，李小林所想的是收拾完大白菜，老婆能用微波炉给他烤点鸡，让他喝瓶啤酒，他就没有什么不满足了，如何给国家披上现代化的衣裳不再是这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