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 色斯举 章辨析 雷庆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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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语》“色斯举”章辨析雷庆翼《论语·乡党》篇“色斯举”章,传统标点为: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此章历来被认为难解甚至无解,时至今日,不少学者仍在努力探求,出现了一些新的解释。发表在《中国哲学史》2005年第4期黄红宇先生《〈论语〉“色斯举”章释读》一文,认为这是一段以雉为表现内容的歌舞片断,是孔子与子路二人自娱自乐场景的记录,反映了人们师法自然的生活方式。具体释读为:“(孔子)把脸仰起来了,做飞翔和从空中降落的舞蹈动作,唱道:`山梁上的雌雉,时令到了(交尾期到了)!时令到了(交尾期到了)!'子路共同舞蹈,反复做着低头觅食和昂首挺胸

2、的舞蹈动作。”黄先生对其中的每一个字都作了解释,可以说力求言而有据。但这种解释我以为很难找到文献根据,而且在训诂上把“曰”字解释为“唱”字,也缺乏根据。《论语》中讲“曰”字甚多,皆作“言”或“说”讲,无有作“唱”讲。《论语》中属唱的动作行为用“歌”字,凡五处,如“子于是日哭,则不歌”(《述而》)、“取瑟而歌”(《阳货》)。《微子》篇有“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云云,“歌而过孔子曰”也就是“一边经过孔子一边歌唱”,故“曰”字下引号内之语仍是歌唱之语,即今之歌词。而“色斯举”只有“曰”字而无“歌”字,不能说“曰

3、”就是“歌”。非但《论语》,恐怕所有古籍中无有“曰”字作“歌”者。既然“曰”不能作“歌”,则更没有“舞”的动作,因此黄先生的说法难以成立。不过黄先生的说法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黄先生把“时哉”解释为“交尾期到了”就很可取。这里说的是“雌雉时哉”而没有说“雄雉时哉”,原因是凡动物雌性发情而寻找雄性,若雄性发情而雌性无情则不成,即如人也是“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诗经·野有死麕》)。而当孔子看见雌雉发情,便说“时哉!时哉!”则表达了孔子对“时”具有的特定的情感与重视。《论语·阳货》中记载阳货对孔子说:“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孔子回答说:“不可”;《论语·宪问》有“夫子时然后言,

4、人不厌其言”。孟子曾赞扬孔子为“圣之时者也”(《孟子·万章下》)。这“山梁雌雉,时哉!时哉!”是破解“色斯举”章最关键的内容。从这一点出发,前面“色斯举矣,翔而后集”也是“雌雉”的行为动作;而后面的“嗅而作”同样是雌雉的动作,只不过这动作是因“子路共之”而发生的。全句讲的都是“山梁雌孔子研究2007年第6期雉”“时”(即交尾期)时的情景,反映的是孔子对“时”的感叹。现辨析如下:色:色性之欲。《孟子·告子上》:“食色,性也。”杨伯峻《孟子译注》引《礼记·礼运》“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作注。斯:犹之。《诗经·斯干》“如斯跂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此条中之“翚”即雉,《

5、说文》:“伊洛而南雉五采皆备曰翚”。“翚斯飞”即“雉之飞”。举:行为、动作。《国语·鲁语上》:“君为是举,而往观之”,韦昭注:“举,动也。”又“君举必书”,韦注:“动则左史书之”,引申为发生、产生。“色斯举矣”即色性之欲发生了,也就是雌雉发情了。此句的行动发生者雌雉(主语)蒙后省。翔:鸟飞时两翼张开直刺不动。《淮南子·览冥训》:“翱翔四海之外”,高诱注:“翼一上一下曰翱,直刺不动曰翔。”雉为野鸡,乃准飞禽,飞不远,不能翱翔。又翔可解为行步、游翔,《吕氏春秋·士容》:“趋翔闲雅,辞令逊敏”。曹植《泰山梁甫行》:“狐兔翔我宇”,黄节注:“翔,犹游也。”《礼记·曲礼上》:“堂上接武,

6、堂下布武,室中不翔”,郑玄注:“行而张拱曰翔。”此“翔而后集”之“翔”,可解为雉张翅而游走。而:连词,连接“翔”和后面的“集”两个动作,可作“然后”讲。后:先后之后,时间副词,修饰“集”。集:本为鸟在木(树)上,此为止。“翔而后集”就是雌雉飞来(或张翅游走)停留在山梁上。“山梁”同样蒙后省。曰:说,即孔子说。“曰”字前虽无主语,但《论语》记载的主要是孔子的言行。山梁:山中溪水上的桥梁。梁,《说文》:“水桥也。”雌雉:雌性野鸡。时:时间、时候,指雌雉发情求交尾繁殖的时候。哉:感叹词。“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即“停留在水桥上的发情雌鸡,适时呀!合时呀!”雌雉从山中来到溪涧的水桥上

7、,是为了让山中的雄雉能很好地看到自己,如果加上求偶的叫声,雄雉便能很快地找到自己,前面“翔而后集”的目的在此。孔子看见雌雉的这种行动,知道雌雉在求偶,便发出“时哉!时哉!”的感叹。子路:孔子的学生。此人性情率直、豪放,不大受拘束。共:通拱,犹执。《尔雅·释诂》:“拱,执也。”此拱为两手五指叉开作拱形相对拟捕捉状。《孟子·告子上》:“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养之者。”赵岐注:“拱,合两手也;把,以一手把之也。”之:代词,指代“雌雉”。三:三次,指子路拟捉捕雌雉三次。此“三”字应紧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