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故人庄》、《游山西村》对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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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迷人的田野风光醉人的泥土芳香-——《过故人庄》、《游山西村》对读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孟浩然《过故人庄》）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箫鼓追随春日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扣门。（陆游《游山西村》）孟浩然是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首席代表，其五律成就最高。陆放翁一方面有悲愤激昂的爱国诗篇，“一方面是闲适细腻，咀嚼出日常生活的深永的滋味，熨贴出当前景物的曲折的情状”（钱钟书《宋诗选注》）的农村乐

2、章，其七律“当时无与比埒”（沈德潜《说诗晬语》）。五律《过故人庄》、七律《游山西村》正是孟浩然、陆放翁的两支旋律轻快、优美的田园牧歌。一、“过”与“游”两首牧歌“曲式”极似，如出一辙。孟诗紧扣题面的“过”，陆诗不离题面的“游”。先看《过故人庄》。过，探访，写一次访友经过。首联故人相邀，写故人的人情美。“具鸡黍”乃就地取材，系农家本色，可见情真。颔联诗人赴约。出句，向“故人庄”走去，是近景，对句，从“故人庄”外看，为远景，写“故人庄”的景致美。颈联主客饮宴，地点既临“场圃”，话题又为“桑麻”，散发着一股醉人的泥土芳香，

3、使人怡然自适，写主客的心情美。尾联再聚之约，写诗人与故人的交情美。一次探访，写得有头有尾，有声有色，有情有韵。《游山西村》是陆游以一颗拳拳的爱国之心力主北伐反被以“结交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宋史》本传）的罪名罢官回家乡山阴后所写，是一首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的田园观光的记游诗。首联农家相邀，颔、颈联诗人赴约。颔联向村中走来，颈联到村中见闻。先画风景画，次画风俗画，画意葱茏。此两联全是“游”中所见，最具流动感。“疑”、“又”把步履的前行，视线的延展，景物的转换写得迷人动人，引人诱人，喜人怡人。诗人行于山阴道上，

4、好山好水扑面而来，好像是信马游缰，随笔挥洒，却出神入化地写出浙东丘陵地带村庄的山光水色的特有风神，“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追随”则把此起彼伏、熙来攘往的迎神赛会写得音情毕见，“含不尽之情见于言外”（欧阳修《六一诗话》引梅尧臣语）。尾联话别，诗意盎然。《过故人庄》重在写“过”，欢饮的场面不能缺少；《游山西村》重在记“游”，酒宴的场景宜乎省去。二、情与理钱钟书先生说：“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谈艺录》）。大抵唐诗富情趣，宋诗富理趣。这两首律诗正体现了唐宋诗歌各自不同的风味、情调。读《过故人庄》如

5、食荔枝，含在口中，直觉甜透心底；读《游山西村》似吃橄榄，含英咀华，愈觉余味难尽。《过》写故人好客的盛情，山水田园的风情，祈盼丰收的真情，依依惜别的深情。句句有味，联联含情。《游》亦写诗人发自内心的对农家、农村的一片爱心；爱农家好客；爱山水风光；爱民风民俗；爱结交农民。与《过》对读，它又大异其趣。脍炙人口的颔联可以说是诗情和哲理的交融，形象与思辨的统一。诗人以工巧的对仗、明快的节奏、轻松的笔调、省净的语言、娴熟的手法将行路时正穷通难辨、疑惑不定，又豁然开朗、乍惊乍喜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更让人叹服的是作者以哲人的聪慧敏

6、锐的目光、身临其境的体验，从绝处逢生的自然景色中提炼出一种山穷水尽时又见到一片崭新天地的独特境界，心物冥合，意趣兼备，情理交融。“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陆机《文赋》），这机趣横生的“警策”之联当有所“祖”。周晖《清波杂志》引强彦文诗“远山初见疑无路，曲径徐行渐有村”；王安石“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江上》）；秦少游“菰蒲深处疑无路，忽有人家笑语声”（《秋日三首》其一）等均可成为陆诗借鉴的蓝本，但陆游融铸前人诗句能推陈出新，继承传统手法又别出心裁，所以钱钟书先生说，“到陆游这一联才把它写得‘题无剩义

7、’”（《宋诗选注》）。三、淡与奇“眼前景物口头语，便是诗家绝妙辞”（元人房颢《老逸堂诗话》）。我们读《过故人庄》正有这样的体味。闻一多说孟诗“淡得看不见诗”（《孟浩然》）。先说语淡。全诗几乎没有一个用力的字眼，全“无刻画之迹”（方回《瀛奎律髓》），如“合”、“斜”、“就”可以说平淡无奇，细细品赏又觉得无他字可以替换。“合”把一座绿树环抱的村庄写得幽静宜人，仿佛一个“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的极富魅力的世外桃源，令人神往。“斜”表现了青山对村庄的亲近之意，村庄对青山的依恋之情，叫人怜爱。“就”更似毫不经意、信手拈来，但也最

8、是恰到好处，最为亲切自然。确实是“语淡而味终不薄”（沈德潜《唐诗别裁》），“似淡而实美”（苏轼《评韩柳诗》）。至于情，读来亦似很淡，但在面对宽敞的谷场、油绿的菜圃的窗前“把酒话桑麻”令我们记起与农民”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陶渊明《归园田居》）的陶渊明，以预约“就菊花”结束这次探访又让我们想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饮酒》）的陶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