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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话和历史———中印古代文化传统比较黄宝生内容提要神话的产生和发展既与人类早期的原始思维方式有关,也与口耳相传的文化传播方式有关。中国古代重视书面文字记录,历史意识成熟较早,史学发达,势必强化理性思维而抑制神话的发展。而印度古代长期采用口耳传播方式,口头文化发达,为神话的繁衍发展提供了合适的文化土壤。本文围绕神话和历史这个命题,运用一些实例,对中印古代神话的形态和特点进行比较和分析。关键词中国印度神话历史中印两国都是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又是第一部编年体史书,汉代司马迁的《史互相毗邻,但古代文化的发展和表现形态迥记》是第一部纪传体史书。《史记》的纪年然有别。就神话和历史而言,印度古代神话追溯到西
2、周共和元年即公元前841年。此发达而史学不发达,中国古代史学发达而神后,历朝历代编撰史书,绵延不绝。然而,话不发达,形成鲜明对照。个中原因,值得印度古代称之为“历史”(itihasa)和“往研究和探讨。世书”(purana)的众多作品并非真正意义印度公元前15世纪至公元前4世纪,上的“史书”,而是神话和历史传说。印度属于吠陀时代;公元前6世纪至公元4世纪直至12世纪产生的迦尔诃纳的《王河》才属于列国时代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史书”。①,也可称史诗时代。与印度这两个时代大致对应,中国公元前16世纪至神话的产生和发展既与人类早期的原始公元前771年属于商周时代;公元前770年思维方式有关,也与口耳相
3、传的文化传播方至公元220年属于春秋战国和秦汉时代。式有关。据现有的文献资料判断,中国夏商世界各民族都有一个从神话传说时代进时代的传播方式也是以口耳为主。但从商代入历史时代的过程。进入历史时代的标志是后期开始重视文字记录。《尚书》中所谓史书的产生。中国春秋时期出现的《春秋》“惟殷先人,有册有典”指的就是用竹简或·5·外国文学评论No.3,2006木牍记录历史事实。从迄今为止考古发掘的的氏族祖先。虽然在追溯祖先的出生时,有文物资料看,现存最早的简帛文献属于战国时带有神话色彩,如《生民》一诗中记叙时期。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中曾说过:有姜嫄踩了帝的大脚趾印,怀孕生下后稷“古初无著述,而战国始以竹帛代
4、口耳。”(周人的祖先),又如《玄鸟》一诗中记叙(《诗教上》)但他说的“著述”是指诸子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意谓简狄吞食的著述,而非收藏在皇家“石室金匮”中玄鸟之卵,生下契(殷人的祖先),但都没的“谱牒”和“六经”之类的典籍。这些有将祖先视为天神,或者说,至多视为带有情况大体说明中国上古时代早期的传播方式神性的氏族英雄。也是以口耳为主。而从战国时期开始盛行书《梨俱吠陀》的颂神诗中有时也会涉及面文化。历史事件。但《梨俱吠陀》注重的是颂神,中国古代重视书面文字记录和史学发而不是历史事件本身。譬如,提到战争胜达,势必强化理性思维而抑制神话的发展。利,目的是颂扬得到因陀罗或其他天神的庇而印度古代长期
5、采用口耳传播方式,口头文护和帮助,而不是颂扬人间英雄的事迹。因化发达,创制和传承下来的古代神话传说在而,《梨俱吠陀》中涉及的历史事件大多是数量上堪称世界之最。与印度相比,中国古零散的片断,如著名的“苏达斯和十王之代文献中记载的上古神话传说大多是零散的战”散见于一些颂神诗中,并无连贯一致片断,散见于各种古籍,不成系统,《山海的完整描述,具体情节模糊不清。而《诗经》这样的专集成了罕见的例外。但从这经》中则有一些具体描写民族历史(《生些零散的记载看,中国上古神话中,各种神民》、《公刘》、《緜》、《皇矣》和《大明》)话母题、原型或因子也都具备。这说明世界和民族战争(《出车》、《六月》、《采芑》、各民族
6、上古时代的神话思维是相通的,只是《江汉》和《常武》)的诗。如果说《春在中国古代缺乏合适的文化土壤,没有获得秋》是用散文体记叙的历史,那么,《诗充分的发展。经》中这些诗可以说是用诗体记叙的历史。《梨俱吠陀》是印度,也是印欧语系最事实上,《诗经》也成为《史记》依凭的史古老的诗歌总集。《诗经》是中国最古老的料,正如司马迁自己所说:“余以《颂》次诗歌总集。将这两部诗集进行比较,便可发契之事,自成汤以来,采于《书》、《诗》。”现《梨俱吠陀》以赞颂天神为主,而《诗(《殷本纪》)经》以展现现实生活为主。《梨俱吠陀》中现在国内学术界常常把《诗经》中的赞颂的众天神是自然现象或社会现象的人格这些历史叙事诗称作“史
7、诗”,并不妥当。化。即使其中有一些诗侧重描写自然现象或因为这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史诗”。这社会现象,也往往含有颂神的内容。阅读显然由于中国将epic一词译成“史诗”,久《梨俱吠陀》会强烈感受到印度吠陀时代是而久之,很容易让人按照这个译名的字面一个天神主宰人类世界的时代。《诗经》中义,将“史诗”简单地理解为描写历史的的诗篇分成“风”、“雅”和“颂”三类,诗。其实,《诗经》中的这些历史叙事诗,其中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