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斗《奇酸记》与清代中后期的戏曲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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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２０１３年第３期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总第１７０期Ｎｏ．３２０１３ＪｉｎａｎＪｏｕｒｎａｌ（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ａｎｄ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ｓ）ＳｕｍＮｏ．１７０【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李斗《奇酸记》与清代中后期的戏曲流变陈维昭（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上海２００４３３）［摘要］清代李斗《奇酸记》传奇脱胎于张竹坡的“苦孝说”，其真正意图是把《金瓶梅》的情色故事搬上舞台，警惩意旨反倒成了一种叙事策略。剧中“二十四解”和“一十八滚”两出，以独特的歌舞形式处理原小说中的感性描写。风

2、格化的处理在原小说中的感性故事与观众的审美接受之间拉开了适当的距离。该剧的创作与魏长生的戏曲表演有着密切的关联。它对清代嘉庆、道光时期的戏曲、曲艺领域的审美思潮有着深远的影响。它标示着清代戏曲史上的一股潜流。［关键词］奇酸；情色；魏长生；二十四解；十八滚［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２［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５０７２（２０１３）０３－００８１－０８集》，可见作者对这两部传奇的喜爱。一、《奇酸记》的叙事策略１９３３年９月，朱逖先生把李斗的《永报堂集》让归北平图书馆。郑振铎先生称《永报堂清代乾嘉间的李斗，因其《扬州画舫录》的集》的出现是学界的“奇获”。谈到《奇酸记》史料

3、价值而为后世戏曲史研究者所推重。相形时，郑振铎说：“傅惜华先生曾得清初人《金瓶［１］４４９－４５０之下，他的戏曲创作似乎见绌了。梅传奇》一本《钞本》，不意乃更有二。”李斗的戏曲创作至今存世的有两部传奇意为：作为戏曲类的《金瓶梅》改编作品，此为《奇酸记》和《岁星记》。历来的戏曲史著并未第二种。给这两部传奇留下位置。《岁星记》为应景之庄一拂先生１９８２年出版的《古典戏曲存目作，而《奇酸记》则是对小说《金瓶梅》的改编。汇考》始著录这部传奇，称：“此戏未见著录。《金瓶梅》问世之后，在社会上产生了广泛的影《永报堂集》刊本。见《北平图书馆戏曲展览会［２］１３７７响，不仅一般读者趋之若鹜

4、，连当时的著名文人目录》。”本文所用《奇酸记》文本为复旦大也争相传阅。而在通俗文学的创作领域也出现学图书馆藏《永报堂集》本，为乾隆乙卯年镌自了续作、改编之作。这些续作、改编之作既有小然?藏板。此传奇前有跋、凡例、缘起，之后是说，也有戏曲和说唱文艺。《奇酸记》就属于戏“王凤洲先生小像”（表明在李斗看来，《金瓶曲方面的改编之作。李斗于乾隆乙卯年（１７９５梅》的作者是王世贞），然后是张竹坡的《苦孝年）将其《扬州画舫录》、《艾唐乐府》、《永报堂说》。首页题“画舫中人撰，防风馆客评”。诗集》、《岁星记》、《奇酸记》等合刻为《永报堂由于几位友人于乾隆四十六年参与了清廷［收稿日期］２０１

5、２－１１－１０［作者简介］陈维昭（１９６０—），男，广东汕头人，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元明清文学研究。［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中国古代文学评点的整理与研究》（批准号：１０ＪＪＤ７５０００８）；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历代音乐官署的沿革与古典戏曲的历史演进》（批准号：２００６ＢＷＹ００３）。·８２·陈维昭：李斗《奇酸记》与清代中后期的戏曲流变２０１３年３月在扬州的设局删改戏曲的事务，李斗深知官方蔽、最不轻易表现、甚至最不易为自身所认识到对戏曲的敏感态度。当时清廷的删改戏曲主要的全部复杂性得以全面展开。当然，拙劣的

6、作是关注政治违碍者。李斗将其“淫词”《奇酸者可能会把男女的感性情欲表现为粗俗的消费记》堂而皇之地刻印出版，却未被社会道德所谴品，但深刻的作家则是藉此去揭示最隐蔽的人责或官方所制裁，这或许得益于该剧的叙事形性。而在明清时期，当强调仁礼的儒教成为主态，或许是由于该剧的台词过于文绉绉而不为流意识形态的时候，所有的表现男女感性情欲普罗大众所接受，传播不广。的作品都将可能被视为“诲淫”之作。这时，这所谓“奇酸”，来自张竹坡在评《金瓶梅》时类作品的问世便面临着一个“策略”的问题。所提出的“苦孝说”。张竹坡说：于是我们便在这类作品中看到了这样一个模夫人之有身，吾亲与之也。则吾之身，式：在

7、充满艺术感性的情色故事的前后，都有一视亲之身为生死矣。若夫亲之血气衰老，个说教的框架，强调情色故事的题旨其实是显归于大造，孝子有痛于中，是凡为人子者所示“因果报应”或“伦常”的真实性。这个“警同，而非一人独具之奇冤也。至于生也不惩”框架往往并不内在于主体故事的艺术思维，幸，其亲为仇所算，则此时此际，以至千百读者对此心领神会，这个苍白无力的框架不足万年，不忍一注目，不敢一存想，一息有知，以妨碍读者对情色故事的感性接受。一息之痛为无已。呜呼，痛哉！痛之不已，《金瓶梅》有一个警惩的框架，而支撑起这酿成奇酸，海枯石烂，其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