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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国语文2010年第4期(总第337期)*语词探源的路径以埋单为例江蓝生提要!本文根据汉语类化构词和类同引申的规律,通过演绎推理,从埋的聚合关系与组合关系中去考求埋单一词以及由埋组合的一系列合成词的意义来源及其引申脉络;以此为基点,扼要描写和解释了埋在粤语中的句法功能、语法意义等。文章通过对个案的分析推理,说明演绎法对考求语源具有普遍的适用性。关键词!埋单!演绎法!类化构词!类同引申一1.0的士与埋单在粤语北上的潮流中,影响面最广、立足最稳的恐怕要数的士和埋单两个词了。前者是英语taxi的粤语音译,
2、非粤语区的人仅借用其中的的表示出租车。的可以自由运用,具有很强的组合能力,如打的、打了一辆的、打不着的,面的、板的、摩的、黑的,的哥、的姐等等。可以说,的这个外来音素经过粤语的中转已经完全汉化了,由此使多音字的(d、d、de)新产生了一个阴平音d。与的士不同,埋单是原装进入北方地区的,后来在词形上有变为买单的趋势。粤语区人自小就懂、就用埋单,习焉不察,想不起去追究其词义来源,而北方人骤然间用起这个词,新鲜感、好奇心促使他们发问:为什么用埋单表示结账?于是乎讨论埋单词义来源的文章常见于报刊杂志,一
3、时间竟然成为一个小小的热点。1.1埋单来源旧说据韩珂(2006)介绍,关于埋单的来历主要有两种说法。一说来自香港,香港人请客吃饭,饭后结账,主人叫服务生埋单,服务生要把账单盖上递给主人,目的是不让客人看到这顿饭究竟花了多少钱。另一种说法是广东茶楼的点心使用不同颜色的碟子来装,用颜色区别价钱,当用餐完毕,服务生来收碟子,然后数碟子算账,粤语中埋有收集的意思,埋单就是指收集碟子算账。上述两种说法主要从文化层面来解释,两种说法之间看不出有什么关联,埋是否为收集义、何以有收集义也没有说明。粤语中由埋组合的词语十
4、分丰富,如埋数、埋柜、埋尾、埋口、埋闸、埋堆、埋班、埋会、埋行、埋腩、埋笼、埋手、埋位、埋席、埋岸、埋街、埋年、同埋等等,都难以用收集义统而贯之;而且,埋用在动词后面(V埋)在*麦耘同志为本文粤语例句的理解把关并提出不少宝贵的意见;杨永龙同志提供了19世纪的粤语资料和修改意见,谨在此一并表示衷心的感谢。!2010年第4期∀291∀句子中有多种句法意义和功能(详下),也看不出跟收集义有何关联。总之,上述两种说法只能聊备一说,难以作为确诂而加以采信。我们打算回过头来,从语义学、词汇学的角度求索其真正的来源。1.2方法与路
5、径一般来说,考证一个词语的意义,首先要判别该词语用的是本字还是假借字,只有破假借识本字才有可能找到其真实的语源。如上所举,粤语中用埋做语素的合成词非常多,而且结构也多与埋单相同(埋N),因此它不大可能是个假借字。那么考源工作应该从何入手呢?对于一个有多种组合关系的语素来说,归纳法通常是非常奏效的,即从由它组成的多个合成词的意义中归纳、提炼出该语素的意义,这个意义能够涵盖各个合成词中该语素的意义,包括引申义、转义等。但是有些辐射型的、头绪繁多纷乱的引申义单用归纳法很难找到词义的源头,埋N就属于这种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如
6、何选准问题的切入点和路径就有一定的难度,就不妨尝试用演绎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本文根据汉语类化构词和类同引申的规律,顺藤摸瓜,层层演绎,从而考证出埋单一词以及由埋组合的一系列合成词的意义来源,同时也试图厘清埋的主要语法功能、语法意义的由来。1.3类化构词与类同引申汉语在构词法上有一种类化构词的现象。所谓类化构词,是指甲、乙两个语素以某一结构方式组合为合成词,那么跟甲或乙词性、意义相同的语素,可以替换甲或乙进入这一结构,构成两个或两个以上跟原合成词同义的词。比如下雨一词,在不同的方言里或说落雨(上海话),或说逿雨(福州
7、话),或说落水(广州话)。其上字下、落、逿为同义词(逿:行失正,也即下跌义),下字雨和水为近义词。根据类化构词的规律,本文设想埋单应该跟同义词结账、了账词义对应,结构相同,也就是说,埋与结、了对应,单与账对应,据此埋的词义应该是了结,结束。其次,引起汉语词义繁衍发展的最主要途径是词义的引申。所谓引申,是一个词由其本义推衍出新的意义,它是基于联想作用而产生新义的一种方式。同义词、近义词之间的类同引申是词义发展变化的又一规律,这是因为词义的演变不是单个地、孤立地进行的,往往在聚合关系中受到相关词语的影
8、响,从而会在各自原有意义的基础上进行类同方向的引申(有人称之为同步引申),产生出大致相同的引申义。拿埋单来说,因为它与了账同义,那么了账有什么样的引申义,原则上埋单也应该产生什么样的引申义。总之,本文拟以上述两条汉语构词法和词义发展变化的规律为依据,用演绎的方法,从埋的聚合关系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