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广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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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汉武帝“广关”与西汉前期地域控制的变迁辛德勇【内容摘要】汉武帝元鼎三年，将函谷关东移约三百里。过去多认为这是由于楼船将军杨仆因耻居关外而请求武帝移关。本文从秦朝至西汉初年国家地域控制变迁角度，论述汉武帝时期向东推延函谷关这一事件的政治和军事地理意义，指出实际上汉武帝这次迁移函谷关，是对汉朝地域政策与大关中布防方略的大调整，所做调整，并不仅限于函谷关一处，时人称之为“广关”，其本质用意是增益拓广关中的范围。在汉武帝元鼎三年“广关”之后，大关中区域北部的东界，由以临晋关为标志的黄河一线，向东推进至太行山一线；中部区

2、域的东界，由旧函谷关，向东推进至新函谷关；南部区域的东界，由四川盆地东南缘，向东南推进至柱蒲关、进桑关一线的滇桂、黔桂间山地。通过增大关中区域的范围，特别是函谷关的东移和太行山以东地区划入关中，大大增强了朝廷依托关中以控制关东这一基本治国方略的效力。【关键词】秦汉军事地理政治地理关中地域控制1《汉书·武帝纪》记载，元鼎三年冬，“徙函谷关于新安，以故关为弘农县”。这是一项引人注目的历史事件。函谷关原本设在今河南灵宝附近，这次迁徙是将其东移约三百里上下，移至今河南新安境内，但却依然沿用原来的关名。这道关隘是关中东出

3、第一门户，是拱卫都城长安头等重要的防卫要地，其战略地位之重要，几乎无与伦比。因而，若是没有特别重大的缘由，当政者似乎不应轻易更动它的位置；汉武帝何以会做出这一举动，非常耐人寻味。东汉时人应劭最早对此做出疏释说：时楼船将军杨仆数有大功，耻为关外民，上书乞徙关东，以家财给其用度。武帝意2亦好广阔，于是徙关于新安，去弘农三百里。楼船将军杨仆的家住在宜阳县，正处于今河南灵宝函谷关旧关之外、今河南新安函谷关新关3之内，故后之论者多依从应氏此说。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记述函谷关的迁徙过程时，不仅完全采录了上述记载，而且所

4、记要更为具体一些，较颜师古引述的文字，尚增有“（杨4仆）请以家僮七百人筑塞，徙关于新安”云云；南宋时人吕祖谦在阐释这一问题时，同样5全文抄录了应劭的说法；又如元朝学者方回和清人顾炎武、顾祖禹、朱一新等对此亦一直6笃信不疑。在当代研究历史地理的学者当中，史念海对新、旧两座函谷关的遗址，都做过1《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2）卷六《武帝纪》，页183。2《汉书》卷六《武帝纪》唐颜师古注引东汉应劭语，页183。3《汉书》卷九○《酷吏列传·杨仆》，页3659。4北魏郦道元《水经·谷水注》，据清王先谦《合校水经注》（

5、上海，中华书局，民国排印《四部备要》本）卷一六，页2b～3a。5宋吕祖谦《大事记解题》（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吕祖谦全集》第8册本）卷一二，页827。6元方回《古今考》（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据《四库全书》文渊阁本影印《四库笔记小说丛书》1不止一次考察，很多研究都涉及到函谷关问题，并且撰著有《函谷关和新函谷关》一文，专1门从历史军事地理学角度论述这座关隘的作用，同样依然秉持应劭以来的传统说法，这也可以视作当今中国历史地理学界的通行看法。但在另一方面，至迟从宋朝时起，也就有人针对应劭“楼船将

6、军杨仆数有大功，耻为关外民，上书乞徙关东”的解释，相继提出疑问。如宋代学者王益之曾考辨说：杨仆以伐南越，方为楼船将军，犹在二年之后，兼是时仆亦未尝有大功也。2基于这样的看法，王氏在所纂《西汉年纪》中即弃而未取应劭的说法。后来清人何焯和沈钦韩等也先后对此提出相似疑问，沈钦韩还更直截了当地否定这一说法的真实性，谓之曰：“仆于元鼎五年始为将军，是年破南越封侯，而函谷关之徙在三年，前此未尝有战功。《酷3吏传》‘仆数有大功，耻为关外民，上书乞徙东关者’，殆虚妄也。”而何焯怀疑应劭此说的理由，除了杨仆出任楼船将军的时间晚于

7、函谷关迁徙的时间这一因素之外，又提出新的4质疑说：“以武帝之雄，岂展拓都畿费出臣下之家财乎？”其实，杨仆不仅如王益之、何焯、沈钦韩诸人所指出的那样，在元鼎三年迁徙函谷关之前，没有立下足以令汉武帝为他移动函谷关的功勋，而且终其一生，也始终没有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业绩，《汉书·酷吏传》记述杨仆一生战伐军功事迹云：南越反，拜为楼船将军，有功，封将梁侯。东越反，上欲复使将，为其伐前劳，以书敇责之曰：“将军之功，独有先破石门、寻陿，非有斩将骞旗之实也，乌足以骄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为虏，掘死人以为获，是一过也。建德、吕嘉逆

8、罪不容于天下，将军拥精兵不穷追，超然以东越为援，是二过也。士卒暴露连岁，为朝会不置酒，将军不念其勤劳，而造佞巧，请乘传行塞，因用归家，怀银黄，垂三组，夸乡里，是三过也。失期内顾，以道恶为解，失尊尊之序，是四过也。欲请蜀刀，问君贾几何，对曰率数百，武库日岀兵而阳不知，挟伪干君，是五过也。受诏不至兰池宫，明日又不对。假令将军之吏问之不对，令之不从，其罪何如？推此心以在外，江海之间可得信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