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仙斛的千年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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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心和了解中国中医药行业的人都知道，野生石斛濒临灭绝，很多植物学家寻遍名山大川，甚至深入人迹罕至的峭壁高崖，仍难觅石斛的踪迹。那么这些云崖上的石斛是什么样子的呢？《本草经解》已经为我们释惑。《经解》的作者是清朝名医叶天士，“大江南北，言医者辙以桂为宗，百余年来，私淑者众”。他称石斛“其生者高不及寸，极似矮小瓦松，丛生连根，种之磁盘，亦堪爱玩，然六境罕有。”其中“似矮小瓦松”和“六境罕有”一语道破石斛的品貌和珍稀程度。可见石斛并不单是因现代滥采滥挖导致濒危，石斛之稀之珍，自古有之。也因为物以稀为贵，饮石斛茶就被作为一件雅致的事，流行于贵族门阀和名士夙儒间。而石斛熬膏成药，是极珍贵的滋补品，

2、传能活死人肉白骨，虽说夸张叙述并不可信，但也是石斛良于躯利于病的侧面佐证。“药王”孙思邈阅药无数，却独爱石斛。他认为“人命至重，有贵千金”，非常注重养生。平常无论是泡茶、饮酒还是炖汤，都喜欢加入石斛。唐太宗召其入京时，观孙思邈容貌气色不凡、身形步态稳健，宛如盛年。赞其似神仙羡门和广成子。孙思邈在石斛的滋补养护下，福祚绵长，直至142岁才溘然长逝。无怪乎道家经典《道藏》会将其推为九大仙草首位，位居深山灵芝、天山雪莲之上。《名医别录》言其仅撷极嫩之尖，故干之而不槁，嚼之且无渣滓，味浓厚而又富有脂膏，养胃益液，却无清凉碍脾之虑，确为无上妙品。不过石斛的功效还不绝于此，朱丹溪将石斛誉为“滋阴圣品

3、”，有老中医戏称为十全补药。全因石斛的功效博且精，无论是滋阴生津、护肝利胆，还是健脾开胃、清心明目，亦或是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石斛都是当仁不让的佼佼者，适合应酬多、运动少，熬夜长又没空休养的精英人群。中国境内的石斛有近80种，有些只适宜作观赏用。其中“最佳者，市肆中已不可多得，且价贵兼金，非贫富之所共与。”所以在古代，石斛是富裕与权贵阶层才能享用得起稀罕物，平头百姓只闻其名，难见其踪。文人墨客偶然得一株，必沐浴焚香扫地而坐，舀泉水文火煮斛，待云崖雨雾的气息绕梁间，便执一耳陶觥，细细斟酌，让斛香绽放在舌尖。而皇家贵胄们仰仗着“九州朝贡”的本钱和底气，大肆挥霍石斛起来也不心疼。乾隆五十年，玄

4、烨治世以海晏河清，御极愈花甲之年，于是大办千叟宴，宴上珍馐如山，其中就有以斛炖汤飨民，共食的满汉耆老多达六千余人。而此时全国各行省的石斛进贡量也不足七百斤，并且呈逐年减少之势，到了光绪年间，“石斛则又搜求殆尽，寥寥如星辰矣。”盛世出石斛。历史上石斛已经产生四大缺失期，而每一次的休养生息均逾百年。足见其珍稀。近代以来又进入石斛的缺失期，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野生石斛正式被列入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名单，禁止开采。上层社会食斛饮斛之风掠过盛唐、拂过满清，至此戛然而止，偃旗息鼓。我们只能从泛黄古籍的只言片语、耸峙高崖的断岩残根中窥见到石斛的风貌。此后除了一些德高望重的文人大家或豪族富贾手中略有余货收藏，

5、其余的，便掌握在中央政府手中。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政府将铁皮石斛制剂特批给身患重疾的功勋科学家陈景润，甚至作为国礼随顶级医学团队赴越献给染疾的胡志明。石斛长在高海拔悬崖上，方圆陡峭，寸草不生。有文献记载需要“采者自巅顶缒巨缒而下及山腰。用器极力搜剔，令纷纷堕落，始就涧谷捡取，亦至危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其中“缒”的意思是用绳索拴住人或物从上往下放，常常一着不慎就会坠落万丈悬崖。靠这种方法采下的石斛数量有限，每一株都价值连城。清人曾痛惜有些达官贵人仙草被糟蹋，哀叹“取之锱铢，用之土苴”。又“喜未有读《本草》者耳。”庆幸部分人未读过《本草》，尚不知石斛之珍贵，免于遭到掠夺。而“悬崖走索采斛”

6、的场景，随着野生石斛的衰微和人工种植的兴起，已不多见。唯有江西龙虎山，还保留着这一古老的采摘方法。以老五为代表的采斛人就居住在龙虎山山麓的村子中，家族世世代代以采药为生，自从有专家团队在龙虎山高达数百米的云崖上种植纯天然石斛以来，老五便开始以采斛为生。这些石斛生于云上，根不入土，自然生长，七年成熟，和数千年来崖缝生长野生无异。老五说，采下来的石斛一斤可卖上万元，很多研究珍稀植物的教授会买去收藏，一些作家买制成枫斗的石斛回去泡茶喝，纾解压力、提神醒脑，也有明星演员爱买铁皮石斛花，用以美容养颜。甚至也有国企和事业单位来采购，作为礼物赠给贵宾。这些购买石斛的人，是真正具有风流韵骨的人、是真正了

7、解石斛盛极历史的人。抛去工作，放下杂念，邀三五好友，闲庭清谈。呷一口云崖石斛茶，以口观心，呼吸间可以看到千年沉浮。采云崖石斛浸酒，以风作氅，俯仰间可以看到万物生长。正如苏濬在《鸡鸣偶记》中说的那样：“风光霁月，是吾心太虚真境；鸟语花阴，是吾心生无尽生意。”愿赏斛、饮斛、颂斛的盛唐风气和人文精神流芳百世，重现人间。